地球上有一个国家，对外封闭，和40年前某国很像，还隔三差五上热搜，猜猜这是谁？

没错，就是咱身边“最熟悉的陌生国度”——朝鲜。

我最近去朝鲜旅游，感触颇多，所以决定以游记为纲，用我最擅长的形散神不散的东拉西扯散文体，把朝鲜的历史、地理、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投资机会和旅游攻略串起来讲，希望能帮大家更好地了解这个国家，一旦未来机会来临，知道自己第一时间该做什么。

正文开始前，先用去年土耳其卡帕多奇亚拍的领袖Pose图镇楼，因为在朝鲜，敢模仿领袖Pose拍照，你就悲剧了…

下面是平壤万寿台大纪念碑的原版，光气场就能秒杀我的山寨版。

在年初写的一文中，我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今年我会把更多时间花在旅行上，去看看更真实的世界。

可世界那么大，为啥偏偏选朝鲜？

因为普通的旅行只能让我们穿越空间阻隔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但朝鲜却能让我们穿越时间阻隔，看到40年前的某国。

但是这种穿越时间之旅，随时都可能消失。

去年4月，朝鲜劳动党七届三中全会上，Kim Jong-un宣布，2013年提出的“并举路线”（经济建设与核力量建设并举的战略路线）已完成历史使命，朝鲜已跃居“世界一流政治思想强国和军事强国”，下一阶段，“全党全国要集中一切力量进行SHZY经济建设”。

还是那熟悉的“三中全会”，还是那熟悉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很多人惊呼，在某国改革开放40年后，朝鲜终于也要开放啦！

这个新闻爆出后，人均工资3K的丹东房价硬是被炒到了上万元…

世界上最顽固不化的国家，也要解冻了，朝鲜可能将进入“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的历史性转折期，时不我待，所以我得赶紧去朝鲜看看。

然而事实上，丹东房价炒起来快，朝鲜改革开放的速度却慢得多。

过去一年，除了Kim Jong-un不断和文在寅、特朗普、大大变着花样友好会晤外，朝鲜国内并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标志着“改革开放”的重大政策。

仅从旅游这一点也能看出。对比过去几年赴朝中国游客写的游记，我发现从行程到景点，从吃饭到住宿，从购物到活动限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众所周知，朝鲜普通国民不能出国，哪怕因公出国参加各种文体经贸活动，也必须三人成伴，互相监督，不能一人单独活动，以防“脱北”。

而外国人进入朝鲜的渠道也很少。

目前朝鲜向民间开放的对外交通只有丹东到平壤的“特慢列车”，和高丽航空的几个航班。

高丽航空是朝鲜唯一的航空公司，我网上查了下，发现有北京、沈阳、上海、成都、西安、大连和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飞往平壤的航线，但光从食宿行和旅游景点档次的角度看，朝鲜游性价比其实偏低（朝鲜物价很低，但机票太贵），而且为了避免潜在政治风险，国家旅游局也不希望国民去朝鲜旅游，携程等各大OTA上都找不到朝鲜游信息，必须到专门的旅行社才能定到。另外朝鲜游必须包机跟团，去哪儿上也找不到高丽航空的信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性价比偏低，必须跟团，参团渠道少（去万能的淘宝有惊喜），再加上网上很多朝鲜游记告诉我们，朝鲜主要不是去玩的，而是去接受主体思想教育，还有不少人担心安全，导致朝鲜一直是条冷门线路，真正能开团的，主要也就是北京、上海的直飞团和丹东的火车团。

而且和40年前某国一样，今天朝鲜还是只愿意把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展示给外国人，博得外国人好感，所以朝鲜游只有3天线和4天线两种。

3天线，平壤市内游和开城板门店是必去的，剩下一天会在南浦和妙香山里选一个。

4天游线路，就是这4个地方都去，不过由于冬天妙香山封山，所以我这次妙香山行程改成了沙里院民俗街+方正山。

北上出发的双飞3天线，一般价格是4K，4天线价格是5K，丹东出发的双卧，价格能便宜一半。

注意，国内旅游业套路深，3天线会说成是“4日精华游”，4天线会说成是“5日深度游”（北上出发的飞机都在晚上，也算1天，丹东出发的光坐车就要1天，也算在里面）。

我这次出团书上写的起飞时间是23点50分，满打满算也只有4天4晚。

但朝鲜游没这个套路，导游多次说，我们的行程是“4天3晚”，在他看来，第一天接到我们时，已是凌晨4点，不能算一晚，真挺实在的。

好了，朝鲜游终于开始啦~

人家旅游都是从下飞机开始的，最多也就是坐上新航日航法航才开始体验异国风情的，但我们的朝鲜神奇之旅，是从拿到机票的那一刻开始的。

没有登记时间，没有登机口，登机牌用的还是东航的，而且这张登机牌还不是我在Check-in柜台拿到的，而是中方领队早就打印出来，团队到齐后，直接发给我们的。具体的登记时间和登机口，托运行李时工作人员会口头告知。

活久见的事这才刚开始，等坐上摆渡车上，看到机场角落里停放着一架从未见过的小飞机，车上游客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注意左边海航的飞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这张凑近点，看得更清楚…

这架飞机是俄罗斯产的安-148中短途喷气式支线客机，一共就70个座位，但乘客只有34人，座位随便坐，空姐根本不管。

我后来搜了下，高丽航空的飞机一共不到10架，基本都是上世纪60-70年代苏联研发的小飞机，比较有名的还有图-134和图-154。图-154在中国的一些支线航线上多次发生过空难，网上关于高丽航空的新闻，大多也是机舱冒烟或者襟翼掉落之类的事故。

其实Kim Jong-un的专机也是安-148，我们这次是受到了“委员长”级别的待遇。

于是摆渡车门一开，人群迅速冲下去对着这架飞机一阵乱拍。

上海到平壤的距离，和到大连或天津差不多，一般在天上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了，但可能因为是小飞机，在天上足足飞了2个多小时才到平壤。

可能因为飞机太小，没有给食物加热的空间，高丽航空的飞机餐基本是冷的，吃的么…只能说比东航那恶心的的牛肉面/猪肉饭稍微好点吧。

等我们回上海时，连飞机餐都不给了…

一般的民航飞机，座椅上方的屏幕会播放电影，但这架飞机一直在反复放一个水上乐园的画面，和我同行的班主任一开始还以为是某个水上乐园投放的广告。

我说朝鲜实行计划经济，只有政治宣传，没有商业广告，这是在宣传Kim Jong-un上台后的一大政绩——在平壤建了好几个游乐园，把娱乐的权利还给了人民。

飞机上另一个风景就是高丽航空的空姐，毕竟是国家门面，3个空姐长得都还算漂亮，至少比东航好多了。说到东航，呵呵，呵呵，呵呵呵…

下飞机时，发现平壤机场很小，比我去过的超级小的金边机场还要小，算上我们这架，整个机场一共就停了3架飞机，登机口也只有3个，摆渡车只开了不到100米就到航站楼了，这要放清迈或吉隆坡的LCCT，直接就让你走过去了。

尽管整个机场就我们一个航班34名游客，但朝鲜海关工作人员的效率之低，依然大出所料。有好几个人被检查了2、3分钟才过关，而且我第一次在境外被海关要求出示身份证！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朝鲜海关没有人脸识别系统，只能靠肉眼识别，把护照照片、身份证照片、签证纸上的照片和眼前的活人反复比对，确认无误才能放行。

班主任的签证纸上是一张留着大胡子的照片，而他真人是个小白脸，结果就被海关盯着看了3分钟，才总算放行了。

顺便说一句，朝鲜也知道自己和伊朗一样，不受美国待见，如果中国护照上盖了朝鲜签证，以后办美签可能就有问题了，所以朝鲜很人性化地采用签证纸方式，也就是签证不贴护照，而是单独拿一张游客卡，这样护照上就不会留下任何你去过朝鲜的记录，只有一次中国海关的出入境记录。

因为必须团进团出，把护照和2寸白底签证照寄给旅行社就行了，其他不用管。

另外在飞机上还要填三张单子：健康检疫单、入境卡、海关申报单。填写模板如下，因为表单是中文的，也只要填中文就行了，非常方便，不懂英文也OK。

还没出机场，已经发生很多活久见的事，没想到过安检时，又加了一件。

听说过去游客在朝鲜连手机和相机都不能带，要交给导游保管，离开时还给客人。后来智能手机普及了，变成手机可以带，但不能乱拍照，相机依然不能带，不过这次我们团有人带了长焦专业相机，还是顺利过关了。

不过朝鲜还是不准带任何说朝鲜坏话的资料，美国、日本、韩国的国旗和影视作品，以及任何宗教宣传物。

因为中国手机在朝鲜没信号，也没WIFI和4G漫游，所以班主任就带了本《穷查理宝典》，封面上有个美国老头的照片，结果安检时被要求拿出来检查。

说来也好笑，带着高盖帽的安检员其实看不懂中文，只能翻翻看有没有什么敏感图片，翻了半天没啥问题就放行了。照我说，这样的安检就是纸老虎，就算我带本《1984》进朝鲜，也没问题。

由于浦东机场流量控制，起飞本身就晚了，加上过关检查又费了点时间，导致我们到酒店时，已是凌晨5点。

朝鲜当局开放外国人旅游的首要目的是给外国人留下“朝鲜很牛，朝鲜人很幸福”的印象，就只给看朝鲜最好的一面。而朝鲜最靓丽的一面，全集中在首都平壤，所以外国旅行团只能住在平壤市内指定的几家涉外酒店。

两家是特级酒店：高丽饭店、羊角岛国际饭店。

三家是一级酒店：西山饭店、两江饭店、青年饭店。

据说设施上的排名，是高丽>羊角岛>西山>两江>青年。

一级酒店便宜点，特级酒店贵一点，想升级酒店，150元/人/晚。

我这次前3晚住的是两江饭店，房间老旧得一塌糊涂，木质的门框都快掉下来了，要放国内，连两星都算不上。

最可怕的是，据说酒店还会不定时停水停电，虽然这次我们没遇上，但因为是大锅炉烧水，第一晚凌晨才到，结果没热水，第二晚总算有热水洗了把澡，到第三晚只有温水，我只能凑合洗了个脚。

两江酒店前台的世界地图很有意思，北京、洛杉矶、莫斯科等很多城市都标错了位置（我在后面参观的几个有世界地图的地方，甚至连机场里的世界地图都发现了标错城市位置的问题，负责制作地图的朝鲜工人是真不太了解世界）。

更有意思的是，地图中央标红的朝鲜半岛的部分特别大，朝韩两国加起来的面积是22万平方公里，隔壁日本有37万平方公里，但地图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朝鲜半岛比日本列岛大得多，只要一抬腿，分分钟就能把日本踩死…

在自大YY这件事上，思密达果然南北一家亲~

最后一晚，我升级到全朝鲜唯一一家有赌场的羊角岛国际饭店，也就相当于国内2-3星的水平。

羊角岛饭店电梯厅

羊角岛饭店客房内景

位于羊角岛北端的羊角岛国际饭店拥有观赏平壤城市风貌最佳的位置，这是39楼客房看出去的夜景，近处为朝鲜和平壤的母亲河大同江，右岸最明亮的发光建筑是主体思想塔，左岸最明亮的发光建筑是朝鲜最高建筑柳京饭店，正前方的发光建筑群是平壤的心脏——万寿台地区。

这是平壤市区的旅游地图，我把羊角岛、高丽、西山、两江这四家酒店的位置都圈出来了，青年饭店离西山饭店不远，都在万景台区。

平壤街头车子不多，不存在堵车情况，大巴从羊角岛饭店开到两江饭店也就15分钟。

我个人的建议是，能住羊角岛还是住羊角岛吧，朝鲜本来就不适合穷游，这点钱别省，再怎么说，羊角岛还有个浴缸，两江别说浴缸，连淋浴房都没。

没想到旅行还没正式开始，已经4000字写掉了…

第二天的行程，是从中午吃饭开始的，很多人担心去朝鲜会不会没啥东西吃，这倒不至于。

朝鲜的团餐算不上有多好，但也不算差，总体还算满意。

我们吃了几顿和中餐没太大差别的朝鲜合菜（“合菜”就是“菜”的意思，就像“合战”在日语里就是“战争”的意思）；

没韩国那么香那么焦那么重口味的小清新版石锅拌饭；

带有孜然味的朝鲜饺子汤（朝鲜管水饺叫“饺子汤”，“汤”字放后面是遵从古汉语定语后置的语法结构）；

和日式小火锅有点像的朝式小火锅（拿生鸡蛋和泡菜汤当酱料）；

我最不爱吃的朝鲜冷面（荞麦面）；

朝鲜烤鸭（一开始我以为是像北京烤鸭那样的烤鸭，其实就是一片片生鸭肉自己放碳盘上烤，和韩国料理一样，拿生财蘸酱包着吃）；

好几顿饭都有配朝鲜米糕和炸鸡（看来和韩国人一样，朝鲜人也很爱炸鸡）；

每顿饭都有大同江啤酒和苹果味汽水可以选择（有几顿饭还有朝鲜米酒可以选，味道甜甜的很不错，建议尝试下），还有一碗泡汤菜，不管吃什么，永远少不了。

8顿正餐里，只有一两顿因为菜量少，没怎么吃饱，所以建议还是带点干粮或方便面，以备不时之需。

朝式合菜和大同江啤酒

朝式小火锅

朝式石锅拌饭

朝式铜碗套餐，因为铜碗里都是冷菜，我不是很喜欢

高丽参炖鸡汤，这是自费加的，260元一锅，三个人吃没问题。

朝式烤肉+小米糕

总结一下朝鲜料理。

因为朝韩有1000多年统一建国史，朝鲜料理和我们熟悉的韩国料理整体上差不多，只不过北边的朝鲜受中餐尤其是东北菜影响更大一些。韩国料理本身就偏清淡，少油腻、不放味精，朝鲜料理会更清淡些，不像明清之后的中国人更喜欢重油旺火爆炒的热菜，朝鲜人更多吃的是汉唐时代主流的冷菜或炖菜。

今天中国各大城市的餐饮业已非常发达，在北上广能吃到几乎全世界任何地方的美食，韩国料理也满大街都是，中国游客去朝鲜应该不会吃不惯。

既然讲到朝韩关系，我就先把朝鲜的历史地理background说一下，这样大家更容易理解我后面介绍的景点。

一个国家或民族的气质，主要受地理决定论影响。比如越是冷的地方，人就越高大，相对更粗糙；越是热的地方，人就越矮小，相对更精细。

朝鲜最基本的地理特征是半岛国家，我一直认为半岛很容易产生先进文化。

因为半岛是大陆深入海洋，但还没有和大陆断开的一种地貌形态，能同时获得黄土文明和海洋文明的优点，也就是既能吸收背后大陆腹地传来的先进文明，又很方便跨越海洋，走向全世界吸收其他先进文明。

人类文明最早起源于老大陆亚欧非三大洲交界的中东地区，这里恰巧可以杂交混居，海纳百川，博采众长，从而创造文明高峰，后来文明西移，进入到地中海的巴尔干半岛和亚平宁半岛，从而开创了辉煌的古希腊罗马文明。

但朝鲜这个半岛非常特别。

从面积上看，朝鲜半岛只有22万平方公里，不像亚洲南部的阿拉伯半岛（322万平方公里）或印度半岛（209万拼房公里），大到完全能自成一体，独立开创恢弘的阿拉伯文明和印度文明。

从位置上看，它也不像挨着中原文明中心的山东半岛，很容易吸收黄河流域产生的先进文明，并快速融为一体。

当然，朝鲜半岛虽然位于亚欧大陆最东边的旮旯角落，但比起更偏远寒冷的堪察加半岛，朝鲜半岛也还有一定的经济价值，特别是农耕文明时代的农业价值。

朝鲜半岛80%土地是不宜农耕文明发展的山地（朝鲜山地更多些，占85%，韩国少点，也有超过70%是山地），但在半岛西南海岸，还是有一些河流冲积平原，最主要是北部的大同江和中南部的汉江，这两条河流冲击平原，连成了朝鲜半岛最适合农业发展的文明中心地带。

所以站在人类文明史的高度看，朝鲜半岛的地理环境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这种尴尬的地理环境，是形成今天朝鲜民族拧巴性格的关键。

在漫长的农耕文明时代，朝鲜半岛只有一个文明输入通道，就是西边的中原文明。

但在它东边，又有一个离的很近，但比它更大一点的日本列岛，所以朝鲜人一直认为自己是华夏文明东传日本的中转站，古代文明的高度（鄙视链）是中国（大陆）>朝鲜（半岛）>日本（岛屿），朝鲜长期自诩“小中华”，因而鄙视倭人，谁知近代日本崛起反噬朝鲜，朝鲜人内心就完全无法接受，就像阿Q说的，怎么儿子打老子了？

被夹在中日两个强大文明之间，是这个半岛单一民族悲催命运的根源。

按照今天朝韩两国主流历史学界的一致观点，朝鲜半岛的历史，就是反复被周边强国欺负，但却始终坚持奋起反抗，最后赢得民族独立并崛起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屌丝逆袭奋斗史。

不像中国的历史，反复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窠臼里打转，非常复杂，朝鲜半岛的历史很简单，就是“三个三”：三朝三国三传说。

从古往今拉时间轴，最开始是三段传说时期：檀君朝鲜、箕子朝鲜、卫满朝鲜。

檀君朝鲜是典型的神话传说，类似日本的天照大神或中国的女娲伏羲，但到了近代民族意识觉醒后，朝鲜民族总想让自己从2000年中华文明的阴影下走出来，彻底弃用汉字也是这个目的，所以朝韩两国现在都把和中国没啥关系的檀君捧得老高，认为檀君朝鲜不是传说是史实。

这样一来，朝鲜历史就不再只有2000年，一下子能吹到5000年了。

看看韩国这边的YY版地图就知道了，人家不但在历史的长度上特别能吹，早在公元前23世纪就有朝鲜了（中国也只敢吹到公元前21世纪的夏朝），在国土面积上更是吹得不要不要的，中国的东北、华北、甚至整个蒙古高原都是古朝鲜势力范围，真是厉害了，我的国…

随后的箕子朝鲜，是由商末贵族箕子建立的，西周灭商后他带领5000族人逃到朝鲜半岛，在今天平壤市乐浪区建立了王险城。不过由于太过久远，也没啥出土文物能给予实锤，这就像我们说秦始皇派徐福带500童男童女去日本求长生不老药，就成了今天日本人祖先一样，这话别说日本人不信，我也不信啊。

要知道，咱自己有确切纪年的信史也是司马迁从公元前841年西周共和元年开始算的，在此之前的历史真是任人打扮，完全为政治服务，所以箕子朝鲜的史学地位正好和檀君朝鲜相反，中国认为是史实，朝韩都认为是传说。

再之后的卫满朝鲜也一样。

中国说这是汉初燕王叛汉后，族人卫满带人逃到朝鲜，并用计攻下了箕子朝鲜的首都王险城。后来卫满朝鲜不断做大做强，对汉朝构成威胁，到了穷兵黩武的武帝时期，就出兵给灭了，并在朝鲜半岛北部（今朝鲜全境加韩国的江原道地区）建立了以乐浪郡为首的“汉四郡”，进行直接统治，这也是中原王朝第一次直接统治朝鲜半岛北部。

这是中国版的汉武帝时期地图，可以看到朝鲜半岛中北部是完全归长安中央政府管辖的。

但今天朝韩两国的历史书都只说檀君，不谈箕子和卫满，否则朝鲜史就无法和中国史完全脱开。

反过来说，今天中国史学界特别强调箕子朝鲜和卫满朝鲜是史实，也是因为近代中国一直被瓜分欺负，尤其是东北地区还一度成立“满洲国”，而东北历史和朝鲜历史在明之前有大量错综复杂的交集，尤其是在长白山（白头山）、鸭绿江岛屿、图们江间岛地区的归属问题上，至今还有争议。历史为政治服务，你懂的。

但抛开政治不说，从逻辑上很容易推演出，文明是从中国传到朝鲜半岛的，只要中国这边一打仗，失败方就会跑路，中原王朝为了斩草除根绝后患，就会一路追过去，广东、云南、新疆、台湾…都是这么一路打下来，最后成为中国的组成部分。

其中北方的就会往辽东跑，那边也有平原可以耕作，比如东汉末年，袁绍从公孙瓒手里抢到了冀州，公孙瓒逃到辽东，袁绍又追着打过去，把公孙瓒彻底灭了。

后来曹操官渡大败袁绍，袁绍两儿子逃到辽东，当时这里有个乌桓国，不肯交人，曹操就东征乌桓，稳定后方，随后才南下开启赤壁大战，为此还写下了“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千古名篇，1800年后成了《流浪地球》的片尾曲。

但在古代，由于交通和通讯技术限制，中原王朝向四方开疆拓土，也有物理极限。

在南疆，越南北部就是极限。越南最早也是中国移民建立的，从西汉到隋唐，中原王朝几度发兵统一，又几度分离，最终在五代以后彻底和中国分道扬镳。

在东疆，朝鲜半岛北部就是极限。

对中原王朝来说，这真是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毕竟从中原出兵要绕道狭长的辽西走廊和辽东山地，再南下进入纵深长达800公里的朝鲜半岛。

而我国东北和朝鲜半岛地区与蒙古草原不同，属于半农耕半游牧区域，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都能在此扎根，而东北和蒙古之间又没有天然地理阻隔可便于防御，长期驻军管理成本非常高，所以早在战国时期，燕国为了防御北方游牧民族，就一路把长城修到了辽东，但无力再进一步往南修入朝鲜半岛腹地。

这也就是为什么从战国时代起，中原王朝对东北的控制力长期限制在辽宁地区，除元清两代，更北方的吉林、黑龙江等地往往无力长期统治，更多采取羁縻统治，更别说朝鲜了。

可见，不是我们完全不care朝鲜，而是我们发现这笔买卖不划算。

所以中原王朝历次对东北和朝鲜半岛用兵，都是因为那里有不听话的刺头，要挑战中原王朝在东亚的霸主地位，其中最大的刺头，就是“三传说”之后的“三国”老大——高句（读“勾”）丽。

朝鲜半岛真正的信史是从三国时代开始的。

北边非常大的高句丽，发源于长白山，到中国南北朝时期日渐强盛，往东南占了朝鲜半岛中北部，往西北占了中国辽宁和吉林大片土地，而且拒不称臣，对中原王朝构成巨大威胁，隋炀帝发兵高句丽大败而归，直接激起国内民变，但唐朝稳定政权后，太宗高宗连续用兵，最终才把高句丽灭了。

而南边的百济和新罗，则是半岛南部三个小部落演变过来，三部合称三韩——马韩、辰韩、弁（读“变”）韩。

这也是后来“韩国”名字起源，因为这“三韩”和中原王朝没啥关系，是半岛土著，1895年马关条约签订后，朝鲜正式结束了和中国的藩属关系，朝鲜二字本意“朝日鲜明”，出自中国古籍，为了去中国化，1897年，朝鲜王国改名大韩帝国，国王正式称帝。1910年“日韩合并”后，流亡海外的朝鲜爱国者在上海租界建立“大韩民国临时政府”，二战后，美国扶持朝鲜半岛南部政权时，发现上海正好有个流亡政府，就顺其自然叫“大韩民国”了。

话说当时都采取远交近攻计，唐和新罗结盟打高句丽，百济则和高句丽结盟打新罗（中间日本还来参了一脚，唐+新罗和百济+倭国打了一场白江口之战，这是中日历史上第一次交锋）。

唐灭高句丽和百济后，和新罗瓜分了两国故地，但新罗想在半岛一家独大，又和唐军大打出手，最后唐因为正好和西边吐蕃大战，两线作战兵力吃紧，把和新罗的边界后撤到大同江一线，新罗则重新对唐称臣，三国时代结束，进入统一新罗时代，这就是“三朝”的第一朝。

今天韩国最大的免税店品牌就叫“新罗免税店”，名字就这么来的。

上面这张是中国教科书上的的朝鲜“三国时代”地图，下面这张是韩国的…

这张图的意思是，高句丽人是从蒙古跑过去的，百济人是从华北跑过去的，新罗人是从江南跑过去的，而日本人是从广东跑过去的。

还有更夸张的，下面是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高句丽和百济史上最大领土，只能说思密达的想象力真的很惊人，都能得诺贝尔数学奖了。

再看看到了唐代，新罗统一后的韩版地图，居然还分了东西两部分，东新罗还把日本给打下来了。

下面是中国版唐开元末年的正经地图，可以看到唐和新罗以大同江为界。

新罗之后，就是统一的王氏高丽和李氏朝鲜（李朝），两朝都靠大将政变上台，前者定都开京（开城），后者定都汉城（首尔），合计统治将近1000年。

高丽时期，和中国（辽、金、元）的边界逐渐从大同江北移到鸭绿江入海口，但半岛西北部的地势最高的盖马高原还是中国地盘。

直到李成桂篡了高丽，采取“事大主义”基本国策，意思是我弱你强没的比，为了不被你灭，我就永远俯首臣称，甘当哈巴狗。李成桂建国时给了朱元璋两个备选国名，一是古名“朝鲜”，二是李成桂出生地“和宁”，幸亏老朱大笔一挥勾了前者，如果选了后者，现在朝鲜的名字就更复杂了。

对李氏朝鲜来说，事大主义带来的第一个大好处，就是朱元璋看李成桂这么听话，就把盖马高原也送出去了，也就是今天朝鲜的咸镜南道、咸镜北道和两江道的辖区。

明朝以后，中朝长期固定沿鸭绿江和图们江划界，直到几十年前，因为人家说这是我们的祖宗之山和革命圣山，某人大笔一挥，又把半个长白山天池送给了朝鲜，以至于今天观赏天池美景的最佳位置，不在吉林，在国外。

中国版正经地图就不放了，还是放几张韩版搞笑地图吧。

这张图说的是，高丽国首都是从成都、西安、沈阳，一路迁到开城的，也是蛮辛苦的。

这是李氏朝鲜早期的领土，第一大城市汉阳（汉城），第二大城市北京，棒棒哒~

这是李氏朝鲜后期的领土，我大清还是很厉害哒，朝鲜突然就被压缩到了东北角落。

李氏朝鲜往后的近现代史，大家都耳熟能详了，日本殖民统治，朝鲜战争，南北分裂，南边的历任总统，除了金大中，没一个善终，北边则一直是Kim家王朝，两边都很悲情。

只不过这次在朝鲜，导游讲解时多次提到，朝鲜被日本殖民统治了“40年”，这和中国说法不一样。

我们一直说甲午战败后，台湾和朝鲜都成了日本殖民地，时间长达50年，如果从1910年日韩正式合并开始算，那也是35年，怎么会有40年一说呢？

原来在朝鲜人看来，1895年到1905年这10年，朝鲜为了不被日本灭国，又找了俄国做靠山，直到1905年日俄战争结束后，俄国势力正式退出半岛，朝鲜间于齐楚的外交策略彻底失败，才真正完全沦为日本殖民地。

和台湾一样，朝鲜也深受日本文化影响，现在企业里还是沿用“会长”（董事长）、“社长”（总经理）、“课长”（部门经理）这些词语。

我们叫“公安局”，他们叫“警视厅”；他们说的“公安”，我们这叫“国安”。

路上遇到很多像军人一样穿绿色制服还配枪的人，我们问这是不是军人，导游一直说这是“保安”，我们就纳闷了，怎么朝鲜保安那么牛？后来我一想，才意识到他说的“保安”就是我们说的“警察”。

朝鲜历史课上完，已经1万字写掉了，下面正式出去玩了。

第一天吃完午饭，下午去的第一个景点叫万景台故居。

据说这是Kim Il-Sung出生的地方，走到景点的小路上，看到一副马赛克壁画，是Kim Il-Sung13岁告别家人，投身革命的画面，背后站着的是他的祖父母。

稍微推敲下就能发现，这里有明显的逻辑bug。

刘胡兰死在敌人铡刀下只有14岁，换今天还是个上初二的小屁孩，Kim Il-Sung13岁就去闹革命，硬说也说得通，毕竟那时资讯闭塞，人的思想都比较单一，孩子容易早熟。

但1945年日本投降时，1912年出生的Kim Il-Sung只有33岁，就算已经参加革命20年，年龄终究是硬伤，更何况13岁就开始闹革命，能认真读过几年书？就这点文化水平，怎么可能就成为国家最高领导人？

这个问题，其实美国那边早就解密了。

1940年代的内部资料显示，今天画像上的Kim Il-Sung其实叫金成柱，当时在中国东北地区坚持开展抗日武装斗争而在朝鲜老百姓中颇有威望的抗日英雄Kim Il-Sung是他爸金亨稷的兄弟，相当于金成柱是Kim Il-Sung的侄子，但日本投降前，真正的Kim Il-Sung已经去世了。

而金成柱在二战中已被派往苏联留学，等到日本投降，美苏准备各自扶植一个听话的傀儡政府时，苏联就想到了这个年轻、听话、聪明的金成柱。但朝鲜那么多抗日义士硬骨头，怎么排资论辈也轮不上这个才33岁的年轻人，所以不知道是苏联授意还是金成柱自己脑洞大开，他就穿上叔叔的衣服，平民上警帮预言家挡刀，成了领导朝鲜人民取得抗日胜利的民族英雄。

事实上，金成柱的家族的确都是爱国志士，他爸也是因为抗日关系，在朝鲜混不下去，金成柱8岁那年就随父亲逃到中国东北，他爸继续闹革命，他则在中国的学校里上学，所以金成柱说了一口标准东北话，后来回朝鲜时，朝鲜话讲的一塌糊涂。

这个万景台故居，一看就是山寨复制的。

就这个复制的简陋小茅屋，导游再三叮嘱，只可站在水泥地远观，不可踏到黄土夯的地基上，听说后来有个团的游客不懂事，踏了上去，导游给景区工作人员道歉了半天。

最右边憋下去的缸，据说是因为Kim Il-Sung家里穷，奶奶买不起好的，只能买这种破的。

我就想弱弱地问一句：最高领导人的故居，文物造假能不能走点心呢？

这是Kim Il-Sung和父母的画像

这里再多说两句，Kim Il-Sung是不是冒了叔叔的名，今天看来一点不重要，因为就算没有Kim Il-Sung，朝鲜也会有另一个苏联扶植起来的领导人上台，在三八线以北建立红色政权。

朝鲜这个民族之所以那么悲情，总是容易用力过猛，是因为古代一直夹在中日两国之间来回欺负，到了现代，总算摆脱了日本魔爪，却突然成了美苏冷战最前线，莫名其妙要一分为二。

不像被肢解的德国，还和边上的波兰人、捷克人、丹麦人有各种历史瓜葛，朝鲜从1000年前开始，就是单一国家，单一民族，单一语言，单一文化，这种强行切割，比中国大陆和台湾的分离更令人痛心！

对美苏两国来说，朝鲜人自己的意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听自己的话，跟自己走，成为能和对方阵营抗衡的重要棋子。

苏联是扶植了听话的Kim Il-Sung，随后十多年，Kim Il-Sung翅膀逐渐长硬，不断在党内和军队内部排除异己，到上世纪60年代后期，终于统揽朝鲜党政军大权，成为无人撼动的单一领袖，开始大搞个人崇拜，这和其他所有红色政权做的没啥两样。

美国是扶持了听话的留美博士李承晚，但当时名望最高的是大韩民国临时政府主席金九，至今依然被韩国人推举为“国父”，他呕心沥血，四处奔波，一手缔造了大韩民国，坚决反对南北分别建国，结果却被李承晚暗杀了，令人不胜唏嘘。

离开万景台故居，我们来到了平壤的中心：Kim Il-Sung广场。

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万人大阅兵，都在这里进行。

电视里看会以为这里非常大，实际比想象中小很多。

正对Kim Il-Sung广场的是人民大学习堂，这个名字听着怪怪的， 其实就是个图书馆，每次阅兵，Kim们就是站在这座建筑上的。

大学习堂的左右两侧是各种政府机构，仔细看下马路上的白色原点，就是阅兵时群演的站位记号。

Kim Il-Sung广场分成前后两部分，在后半部分广场的两边，是朝鲜美术博物馆和朝鲜历史博物馆，下图是革命历史博物馆。虽然整体构架和天安门广场很像，但格局要小太多太多。

和中国人喜欢坐北朝南，核心建筑沿南北中轴线展开不同，Kim Il-Sung广场是坐西朝东，西边是人民大学习堂，东边正对大同江，对岸则是主体思想塔，塔身上用朝鲜语写了两个字：“主体”。

主体思想塔是1982年为庆祝Kim Il-Sung70大寿建立的，塔身高150米，塔顶火炬高20米。

平壤有不下10座能代表这座城市甚至这个国家的巨型标志性建筑，按朝鲜官方说法，这叫“纪念碑式建筑”，其中最有视觉冲击力的，我觉得除了柳京饭店，就是这座主体思想塔。

我们的朝鲜导游在车上多次提到过主体思想的核心理念：人就是自己命运的主人，也是开拓自己命运的力量。

表面上看，这是一种以人为本的思想，某人也无数次讲过类似的话，好像没啥毛病，但仔细分析，会发现这是一种完全以人为中心，相信人定胜天的思想。

在我们越来越强调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的今天，恕我无法接受这种哲学观点。

看看《流浪地球》就知道了，在大自然的洪荒之力面前，人能做的其实非常有限。

当然，主体思想主要解释的不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而是人与人以及人与国家的关系。

主体思想有大量正确的废话，比如它强调政治自主、经济自立、国防自卫的“三自”理论，这还要你发明吗？天底下有哪个国家不希望做到这“三自”的？

但主体思想还有很多像宗教一样洗脑力很强的奇葩观点。

比如主体思想一边说人民是革命建设的主人，一边又说首脑是头，党是躯体，人民是四肢，身体四肢应当听从头脑的指挥，如果没有头脑，就失去了生命。

再比如主体思想认为父亲赐予人肉体的生命，领袖赐予人政治的生命。所以领袖是父亲一样的恩人，就像在家庭中应当听从父亲的绝对领导一样，人民应当无条件地忠诚团结在领袖周围，应当以“忠孝”爱戴领袖。

我看到这句话时，第一反应是耶稣说“我是教会的头”，似乎Kim Il-Sung就是朝鲜人民的耶稣了。

我的第二反应是：生孩子的不应该是女人吗？母亲跑哪里去了？

相比中国，今天朝鲜还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男权社会，处处强调男尊女卑。导游说，哪怕男女双职工，都要上班，丈夫早回家，也是二郎腿一翘看电视，必须妻子来做饭。最搞笑的是，结婚时女方出钱反而比男方多！

今天主体思想是朝鲜全民信仰，以至于朝鲜历法都从公元纪年改成主体纪年，以发明主体思想的Kim Il-Sung诞生的1912年为主体元年。

说来也巧，这和中国的民国纪年一样，今天台湾地区还在用，算法很简单，公元纪年-1911就是民国/主体纪年，民国/主体纪年+1911就是公元纪年。

比如今年是2019年，-1911，就说明今年是民国/主体108年。

这是凑近看的主体思想塔，因为周围没有其他高层建筑，看起来还是很雄伟的。

走进主体思想塔，又是活久见的画面——墙上贴满了各种文字书写的歌颂主体思想的碑刻。导游说，全世界有100多个国家都在研究主体思想，建立了1000多个研究机构。

OMG，请收下我的膝盖…

再给大家放大点看看清楚。

我还网上搜了下“中国爱趣文娱技术有限公司”，发现根本不存在，只有一家“上海爱趣文娱技术有限公司 ”，也是家空壳公司。

朝鲜游的每个景点，都会有工作人员用朝鲜语讲解，我们导游再翻译成中文，主体思想塔也一样，只不过讲解在塔底大厅里。讲解完毕，想上塔顶观光得另外买票，40人民币一张。这是我朝鲜游全程唯一需要买门票的景点。

票子就长这样——

这里顺便说一下朝鲜游的消费问题。

朝币不能带出国，外国人也不能持有和在当地使用，直接用人民币、美元、欧元、日元就行了，汇率每隔一段时间会更新一次。当然，必须都是现金，不能刷卡，更别说微信支付宝了。

目前朝鲜的官方汇率，人民币兑朝币是1:15-16之间。

但在黑市上，据说汇率能达到好几百。

导游说，普通朝鲜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大几千朝币，按照官方定价折算成人民币，只有几百元，按黑市定价，可能才几十元。

针对外国人的朝鲜游，首先是对外宣传朝鲜的良好形象，其次就是给国家赚点外汇，政治目的优先，经济目的处于从属地位，不出政治事故最重要。

所以朝鲜游的人力成本非常高，我们团才15人，随行一位中方领队，一位朝鲜司机，一位朝鲜女导游，外加两位名义上是导游，实际上是政治督查的男性工作人员跟着。

相当于5个工作人员服务15个游客，1：3的配比，完全不计成本。

一般一个团只配一个督查，但因为我们团晚上分住两个酒店，就必须有两个督查分别陪同入住两个酒店，以防游客晚上偷偷溜出去。

没错，游客晚上不能私自离开酒店，白天也不允许私自和未经安排的普通朝鲜人接触，哪怕我们都不会讲朝鲜话也不行，官方怕你们会携带一些敏感材料发给民众。

这就是为什么即使你持有中国护照，但如果民族写的是朝鲜族，朝鲜官方就默认你会讲朝鲜话，在申请签证时也会特别严格，很可能被拒签。

而那些会讲中文，允许卖东西给中国人的涉外餐厅和商店，定价也完全根据中国人的消费心理度身定做，比如一个冰激凌2.5元，一罐果汁6元，一碗冷面20元。

也有很多商品的定价明摆着斩中国人，Made in China的商品，包装用中文写着“建议零售价160元”，在朝鲜要卖280元。

主体思想塔对中国游客定价40元，同样是参照中国国内的景点价格。

话说回来，登上主体思想塔顶的电梯很小很破旧，毕竟是上世纪80年代的古老作品，电梯速度也很慢，爬升150米，用了2分多钟，而上海中心爬升580米还不到1分钟。

站上塔顶，风景还是挺不错的。

这是正北方向，右侧是大同江区，左侧是牡丹峰区，近处是大同江上的玉流桥，远处是和羊角岛齐名的绫罗岛，岛上有朝鲜最大的体育场——五一体育场。

五一体育场是1989年平壤举办第十三届世界青年联欢节的主场馆，能最多容纳15万观众。当年举办的这场盛会是朝鲜历史上举办的规模最大的国际活动，目的是在气势上压倒上一年在汉城举办的奥运会，为此，朝鲜拼尽全力在平壤大搞基建。

现在这里主要是朝鲜著名的大型团体操《阿里郎》的表演场馆。

去年9月9日，朝鲜为庆祝建国70周年，将《阿里郎》表演升级为《辉煌的祖国》，加入了大量现代声光电效果。

这是正东方向，大同江东岸的东大院区和寺洞区，这里主要是居民区，可以看到，平壤的住宅大多是花花绿绿的，和老百姓普遍穿黑灰色暗淡服装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西南方向，平壤中区，近处的大桥是大同桥，远处有羊角岛，岛上高楼就是羊角岛国际饭店。

这是正西方向的Kim Il-Sung广场。

这是西北方向，近处沿江高楼都是最近这些年造的，据说是政府发给Kim Il-Sung综合大学老师和功勋人员居住的，远处的高楼是普通江区的柳京饭店。

Kim Il-Sung综合大学是朝鲜最好的综合性大学，相当于中国的北大，排名第二的据说叫金策工业综合大学，相当于清华。

普通江是大同江的支流，可以理解为苏州河和黄浦江的关系。

离开主体思想塔，下一个景点是牡丹峰青年公园。

不少男性网友可能听说过“牡丹峰”这三个字，因为朝鲜最著名的乐团就叫牡丹峰乐团，聚集了大量朝鲜美女。

平壤最重要的标志性建筑，几乎都围绕着牡丹峰，包括五一体育场、Kim Il-Sung体育场、Kim Il-Sung综合大学、凯旋门、中朝友谊塔、平壤电视台、朝鲜革命博物馆、万寿台议事堂、千里马铜像等。

这是牡丹峰山脚的千里马铜像，它的出镜率几乎和主体思想塔一样高。寓意着朝鲜的发展速度要像千里马那样，日行千里，快马加鞭。

这是凯旋门，仿照巴黎那个最著名的，但比巴黎的更大，上面写的1925-1945，意思是Kim Il-Sung在这20年时间里领导朝鲜人民坚持抗日并最终取得胜利。

这是Kim Il-Sung体育场，五一体育场建成前，朝鲜最大的体育场。

这是Kim Il-Sung体育场正门边上的马赛克壁画。

平壤市区不算大，但各种大型文体设施的密度非常高。光是大型体育场就有4个，除了最大的五一体育场和Kim Il-Sung体育场，还有羊角岛足球场和西山足球场，后者也是当年为了举办世界青年联欢节而兴建的众多场馆之一，还有两江饭店、西山饭店和青年饭店，也都是为此建立的。

青年公园里，正好遇到一群老头老太跳舞（不是中国特色的广场舞），边上有个小摊贩在卖各种小吃。

我想买个绿豆饼尝尝，就直接拿出5块钱人民币给小贩。

小贩看看我，犹豫了下，刚想给我饼，这时身后的男导游走上来，和她说了几句话，又摇摇手说不卖了。

我也只能假装作罢向前走，等那个男导游向前走远了，我又折回去买，这次小贩左右望了望，发现没人监视，就赶紧把饼给我了。

虽然还处于政治高压环境，但和40年前的中国不同的是，朝鲜早就处于双轨制经济状态，一边是政府依然用粮票肉票等票据来维持/限制民众的刚性消费需求，另一边是不靠这些票据，光靠钱也能直接买到各种商品，民间自发的市场经济根本拦不住。

虽然小贩也知道不能卖东西给外国人，但人民币的购买力摆在眼前，5块钱在我们看来不值钱，但在当地老百姓看来，可能就是自己2天的工钱，难免会心动。

青年公园里，我们正好还遇到一对拍结婚照的新人，男的穿军装，女的穿朝鲜民族服装。

导游说，朝鲜女性一般在25-27岁结婚，男性在26-30岁结婚。结婚的基本仪式也和中国差不多，白天先外拍婚纱照，晚上在酒店宴请宾客。

只不过朝鲜新人结婚那天必须先向Kim Il-Sung铜像鞠躬献花，平壤的一般就去万寿台大纪念碑那个最著名的铜像。

朝鲜婚恋市场，最吃香的是党政干部公务员，其次是军人，计划经济体制下，这两类人的经济待遇和社会地位是最高的。

走出青年公园，经过凯旋门和Kim Il-Sung体育场，就到了第一天参观的最后一个景点：友谊碑，也叫中国人民志愿军纪念碑。

给纪念碑献花是标准流程，导游会安排大家提前买花，20元一束，可买可不买，纯属自愿。

纪念碑内部有个纪念堂，不算大，墙上有3幅油画，画面一看就懂。

纪念堂中心有两本纪念册，一本记载了团级以上干部牺牲的烈士名单，一本记载了特等功臣烈士的名单。

前者翻开第一页，就能看到“毛岸英”。

另一本记载了我们耳熟能详的黄继光、邱少云、罗盛教等烈士名单。

在此，我没有对这些英灵任何不敬的意思，他们的确是以保家卫国为目的，牺牲在朝鲜战场的烈士，值得我们后人尊敬和缅怀。

只是对于过去几十年的宣传，我实在忍不住要吐槽几句。

肉身冲上去堵抢眼这种事，违反物理学法则有木有？为不暴露潜伏点一声不吭活活被燃烧弹烧死，违反生物学法则有木有？

就像我们小时候课本上写着，从太空看地球，只能看到两个人造建筑：中国的长城和荷兰的围海大坝。

杨利伟后来说了，不存在的。

宣扬爱国精神也不能违反科学呀~

听说以前朝鲜课本上还有更搞笑的，说Kim Il-Sung拿手枪就把美国飞机给打下来了…

这里正好把朝鲜战争来龙去脉简单说下。

1945年日本战败后，盟国要帮朝鲜复国，参照此前分别占领德国的做法，美苏两国决定以半岛正中间的北纬38度线为界，分别受理驻朝日军的投降事宜，苏军驻扎北部，美军驻扎南部，但很快美苏冷战开启，双方都希望朝鲜能成为自家小弟，但又不敢把对方控制的一半地盘抢过来，妥协结果就是南北分别建国，1948年8月和9月，大韩民国和朝鲜民Z主义人民共和国先后建立。

这块地是鸡肋，美苏都不要，看局势稳定后，两国军队就都撤了。

按朝鲜导游说法，随后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纠结南韩部队，悍然对北朝鲜发动战争，但事实恰恰相反，是Kim Il-Sung在获得斯大林默许后，在1950年6月率先挑起了以统一南方为目的的朝鲜战争。

正是因为朝鲜率先入侵韩国，道义上站不住脚，所以美国才能找来15个小弟，以联合国军名义发兵援韩。

战争过程分四段。

第一阶段是朝军大败韩军，打了不到3月就把韩军压缩在半岛东南角釜山地区。

第二阶段是联合国军出手援韩，成功在仁川登陆，偷袭朝军后方，由于前线推进速度太快，后方补给跟不上，被联合国军在半岛中部拦腰截断后，前线大军团灭，联军顺势打过三八线，并很快把战线推到鸭绿江边。

第三阶段，中国出兵援朝，非常艰难地重新把战线推回到三八线附近。

上面三个阶段都是在1年内完成的，随后第四阶段，从1951年7月开始，双方打打谈谈，谈谈打打，并最终在1953年7月27日签订《朝鲜停战协定》。

今天朝鲜最著名的国烟就叫“7.27”烟，280元一条，相当于我们的“中华”，就是为了纪念朝鲜战争结束。

当然，朝鲜导游不会说“朝鲜战争结束了”，而是说“朝鲜取得了祖国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

不像之前的二战或之后的越战，胜负一目了然，朝鲜战争到底谁赢了，真不好说。

战争最大的输家无疑是朝韩两国人民，几十万朝韩军队和数百万朝韩人民失去了生命，古都汉城和平壤都被反复争夺，夷为平地。

朝鲜战争的悲剧就说到这里，参观完友谊塔，还不到5点，接下去朝鲜导游进行了行程中唯一一次卖力推销：当晚平壤国家杂技团的杂技演出，票价200元。

这张图上的朝鲜文写的是“平壤杂技院”。

这场2小时的杂技演出，并没有太多现代声光电特效辅助，但以空中飞人为代表的杂技本身还是很过硬的，并不比我看过的长隆大马戏或加拿大太阳马戏团差。据说平壤杂技团曾多次出国参加比赛，获得过中国吴桥国际杂技大赛金狮奖、摩纳哥杂技大赛金小丑奖等众多国际大奖。

但我最感兴趣的，是这场演出背后的经济问题。

前面说过，现在的朝鲜经济其实是双轨制，明面上还是铁板一块的计划经济，但私底下的市场经济已经萌芽。

普通平壤市民的工资虽然非常低，但基本的温饱国家都已经提供了，只有为了改善生活的消费升级部分才需要自己花钱。

今天中国人最担心的三座大山：医疗、教育、住房，我不知道农村情况如何，至少平壤市民是不用操心的——国家提供免费的医疗，免费的住房，还有长达12年制的免费义务教育。

我还特地问导游，义务教育阶段是学费免除还是书本费学杂费等全部免除，他说是全免，一分钱不收，比我们的义务教育更彻底。

至于住房，一般按人均30平米发放，知识分子和功勋人员能达到40-50平米，所以3口之家能发放至少90平米住房。

我们团的男导游告诉我，他成家后政府给分配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他就和老婆孩子搬了出去，但他父母是领导干部，住的是120平米的大房子，等他父母去世后，他作为长子就可以申请把自己的小房子上交给国家，住进父母的大房子。

和我国在1998年之前的福利分房模式差不多。

朝鲜的人口长期停留在2500万附近止步不前，但平壤和其他各大城市的住房却在不断增加，尤其是Kim Jong-un上台后，又在平壤市中心建了很多非常漂亮的高层建筑，没有写字楼，全是民居，所以朝鲜其实不缺房子。

平壤有很多这种花花绿绿的上世纪80-90年代建造的高层居民楼。

但也有下面这种近10年新建的比较漂亮的高层住宅。

从晚上的亮灯情况能看出，入住率很低。

这张照片是Kim Jong-un亲自督办的平壤最现代化的居住区——黎明大街（已建成，非效果图）。

这张照片说的是平壤另一个现代化居住区——未来科学家大街。

仓田大街也一样。

除了三座大山，平壤市民平时的文体活动也是免费的。

比如这场杂技表演，演出场馆根本没有售票处，都是学校、工厂安排学生和工人集体来看的。

我看到导游收钱后，把一个剧场工作人员叫到角落，和她结算票款，然后她就把我们领到二楼入口处，坐在专门给外国游客安排的位置最好的看台区，到演出结束离场时，也拦住准备退场的朝鲜观众，示意让我们这些外宾优先退场。

因为朝鲜酒店里没有标配的两瓶矿泉水，下午我保温杯里的水喝完了，看到剧场门口有个小卖部，也递出5块钱，示意要一瓶水，对方四处张望没什么人，赶快收钱递水。

虽然朝鲜福利很多，但福利水平不高，无论是医疗教育，还是最基本的食品。

导游说，平壤的三口之家，每月只能领到2-3斤猪肉。

学校会在中午给学生发面包吃，但对应的要把原本分给你的粮票相应减少。

我听到都傻了，午餐就给学生吃面包？

这场杂技演出让我有机会近距离看清大量朝鲜普通民众的真实面容，大部分人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营养不良。

上面这些带着军帽，穿着军大衣的都是朝鲜学生，和60年代的中国一样，最流行军绿色。

我有幸见到的还是平壤的朝鲜人，出了平壤，广大农村地区的居民营养状况，可想而知。

第二天上午，我们去了黄海北道的道会沙里院市。

这里顺便讲下今天朝鲜的行政地理概况。

朝鲜和韩国的的行政区划一样，省级行政单位叫“道”，“道”内城市区域叫“市”，农村区域叫“郡”（县），“市”下设“区”，“区”下设“洞”（街道），“郡”下设“里”。

比如首尔市就是由25个区、15267个洞组成，国人最熟悉的无疑是购物圣地“明洞”。

说来也巧，朝鲜和韩国今天都各有9个道。

朝鲜9道只要记住“三江三南北”就行了。

平壤南边是黄海北道和黄海南道，平壤北边是平安南道和平安北道，东北部盖马高原上是咸镜南道和咸镜北道，合称“三南北”。

“三江”则是中朝边境的慈江道、两江道，和朝韩边境的江原道。

一般国人对韩国的印象只有首尔和济州岛，中配玩家还知道釜山，高配玩家还知道滑雪胜地江原道，去年举办的平昌冬奥会就位于江原道太白山区。

因为南北分裂，今天朝韩各有一个江原道。

除了9个道，朝鲜还有一个直辖市和2个特别市。

直辖市就是首都平壤。

按今天中国的标准，朝鲜没有一线城市，二线城市只有一座平壤，剩下的都是三四线小城。

由于粮食产能不足，无法供养超大规模城市人口，平壤的城市规模在最近几十年并没有像首尔等其他大城市那样不断扩张。

相反，由于平壤市民的福利待遇比其他地区高出一大截，平壤户口特别值钱，但平壤无力支撑那么大的福利开支，所以在2011年，平壤直辖市把位于郊区的胜湖郡、江南郡、中和郡、详原郡划入黄海北道，平壤市的人口也从原来的300多万减少到了200多万。

今天平壤设有18个区和2个郡，但真正的市中心区域只有以中区为中心的10个区。

2个特别市分别是图们江口的罗先特别市和大同江口的南浦特别市，你可以近似理解为朝鲜的深圳。

沙里院的行程安排了民俗街和方正山成佛寺，都乏善可陈，这样的景点放国内，导游会被骂死的。

民俗街既没有什么特别的民俗表演，也没有一条有任何商贩的街道，只是假模假样弄了点碑文糊弄游客。

讲解员主要讲解的就是墙上的马赛克地图，从檀君朝鲜一直到李朝，还有沙里院和黄海北道的历史。

民俗街后面有座小山，爬上去，看到沙里院市的景色是这样的。

壬辰卫国战争时期李舜臣率领的朝鲜海军bug产物——龟船。

很特别的垃圾箱。

方正山也没啥花头，走了半天路，看到一个成佛寺，始建于新罗时期，改建于高丽时期，长这样。

进去后就这么一个叫极乐殿的正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沙里院纯属凑数景点…

下午回到平壤，参观了柳京饭店边上的一个刺绣展示馆。

这是近距离拍摄的柳京饭店，高105层，330米。1987年开工，因为缺钱，烂尾近20年，名列CNN评选的“全球最丑十大建筑”之首。2012年完工后，德国凯宾斯基集团曾计划运营该酒店，但后来朝核危机升级，把凯宾斯基吓尿了，柳京饭店虽然不是世界最高楼，但却是世界上最高的空置建筑。

就算没有朝核危机，凯宾斯基集团应该也早会放弃运营，因为朝鲜1年的游客数量，还不如1天去泰国的中国游客数量。我在朝鲜这几天，遇到的外国游客不超过100人，大部分涉外高级酒店的房间都是空的，而柳京饭店有3000间客房，肯定会入不敷出。

顺便说一句，平壤到处都是柳京这个柳京那个，因为平壤古代种了很多柳树，所以别名柳京，真好听。

说回刺绣展览馆，但凡我们去的平壤景点，几乎都在最显眼的地方摆出了Kim们对此处建设关怀备至的照片。

刺绣主题最常见的是万景台故居和白头山天池。

所有朝鲜地图，有3个地方是用特别的颜色或图案标出的：万景台故居、白头山天池和锦绣山太阳宫。

万景台是Kim Il-Sung出生地，白头山是Kim Jong-Il出生地（其实并没有），锦绣山太阳宫是安放二Kim灵柩的地方。

朝鲜有一份法律地位高于《宪法》和劳动党《党章》的文件，叫《确立党的唯一领导体系十大原则》，2013年，Kim Jong-un对《十大原则》进行了修改，删除了“无产阶级专政”语句，用“主体革命伟业”替代了“GCZY伟业”，还明文规定领导朝鲜革命和建设的领袖必须有“白头山血统”。

Kim Il-Sung当年为了给Kim Jong-Il接班铺路，提出了“万景台血统”，意思是只有Kim Il-Sung的子孙有资格继承大统。

现在又加入了“白头山血统”，意思是只有Kim Jong-Il的子孙有资格继承大统。

在朝鲜这几天和导游交流时，几位导游总是很客气但又很固执地不断指正我们的称谓错误。

最多的错误是“韩国”，每次我们一说“韩国”如何如何，他们立即要修正为“南朝鲜”，说一次指正一次，说一次指正一次，显然，在朝鲜，“韩国”这两个字是禁忌，这样来回来去几次后，我们也就入乡随俗，改口“南朝鲜”，虽然现在听起来已经很别扭了。

我记得90年代初上小学时，教室墙上贴的世界地图还写着“北朝鲜”和“南朝鲜”，因为中韩直到1992年小平南巡讲话后才正式建交，此前两国互不承认，所以也一直跟着朝鲜这样喊。

最近20年，韩流席卷亚洲，中国受韩国文化影响越来越深，而韩剧则习惯把“朝鲜”称为“北韩”，把“朝鲜战争”称为“韩战”，把“朝鲜半岛”称为“韩半岛”，久而久之，这两个国家在中国的叫法就乱了，朝鲜、韩国、北朝鲜、南朝鲜、北韩、南韩，怎么叫都有。

前几年新闻出版总署发过一个文件，要求规范一些特定称谓，“北朝鲜、南朝鲜、北韩、南韩”全部不许用，一定要叫“朝鲜”和“韩国”，两不得罪。

除了韩国，另一个经常被指正的称谓是3Kim，我们一般直呼其名，但朝鲜导游一定会特别强调，要叫“Kim Il-Sung主席”，“Kim Jong-Il同志”、“Kim Jong-un元帅”。

主席和元帅大家都不难理解，可为啥中间那个只能叫“同志”？

Kim Jong-Il在位时，一般都叫“Kim Jong-Il将军”，用来和唯一的“主席”拉开距离。

但Kim Jong-un今天的军衔是“元帅”，总不能老子的军衔比儿子还低吧，所以就索性叫“同志”了。

当然，这解释是我自己想的，朝鲜导游肯定打死也不敢这么说。

主席、同志、元帅，亲，千万别叫错呀~

刺绣展览馆的大门上方刻着这么一句话，我问导游啥意思，他说意思是“伟大的Kim Il-Sung同志和Kim Jong-Il同志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朝鲜很多地方都写有这句标语，尤其是在纪念2Kim的永生塔上。

这是2016年在黎明大街上新建一座永生塔，非常高达壮观，上面写的也是这句话。

顺便说一下朝鲜语和韩语的区别。

我也看过不少韩剧，会几句常用韩语，但对比朝鲜导游教我们的朝鲜语，发现还是有所不同，不光是南北口音问题（南方更糯软，北方更刚硬），连词汇都有点差异，比如“你好”，韩语叫“安宁哈撒呦”，朝鲜语叫”安宁哈西米哒”，“谢谢”的韩语叫“康桑密哒”，朝鲜语叫“卡姆撒哈咪哒”。

再比如韩语中的“赶快，速度，太慢了”和上海话发音一模一样，都是“奥骚”（oso），日语里这个发音也是类似含义，因为日韩语中都保留了大量古吴语发音，但我问朝鲜导游，却说“奥骚”的意思是“好的”。

经过70年隔绝，朝韩在语言上已经有了不少差别，比中国大陆的普通话和台湾地区的国语之间的差异还要大。

离开刺绣展览馆，我们去了大同江东岸的建党纪念塔。纪念塔两侧后方屋顶的朝鲜语标牌写的是：百战百胜。

很多人不知道为啥朝鲜的GCZY政党要叫“劳动党”，而且是1945年10月10日才刚刚建立的（建党纪念日在朝鲜全民放假，朝鲜还在实行周日单休工作制，但一年有18个节日放假，包括妇女节、青年节等特定人群节日，也是全国都放假）。

其实朝鲜GC党早在1925年就成立了，然后也是组织朝鲜工人罢工，农民罢租，但朝鲜是日本殖民地，朝G很快就被日本当局剿灭了，一部分GC党员转入地下斗争（大多在半岛南部），一部分流亡到中国继续组织复国运动，和流亡到上海的大韩民国临时政府一样，当时各种组织政党林立，这种局面导致1945年苏联派Kim Il-Sung回朝鲜重建党组织时，面对的是四散的局面，所以就把北朝鲜GC党与原本在中国延安苏区活动的朝鲜新民党合并成朝鲜劳动党。

朝鲜劳动党党旗在所有GCZY政党中独树一帜，不但“旗号镰刀斧头”，象征工农联盟，中间还加了一支毛笔，象征知识分子。

导游多次提到，朝鲜非常注重教育，非常关心知识分子和科学家，真相是否如此我不知道，但至少门面上看，这的确是朝鲜劳动党和其他GCZY政党一个很明显的区别。

朝鲜劳动党的历史很简单，前20年是Kim Il-Sung所领导的游击队派，先后把苏联派、延安派、国内派、甲山派、军内反对派等各种异己势力清理掉，然后就是Kim家王朝。

再说个冷知识，Kim Il-Sung虽然把党内异己全清理了，但既然国家叫朝鲜民Z主义人民共和国，民Z的样子还是要摆摆的，所以除了劳动党，朝鲜还有两个参政党，一个是代表城市工商阶层的社民党，一个是代表信仰天道教的农民阶层的天道教青友党。

虽然外国人禁止在朝鲜从事任何宗教活动，但据说朝鲜国内是有宗教信仰自由的，既有朝鲜本土宗教天道教的教会组织，也有基督教的教会组织。当然，这些都不可能给我们游客看到。

从建党纪念塔往正西方向看过去，就是大同江西岸的朝鲜革命博物馆和最著名的万寿台2Kim雕像，背后是柳京饭店，三个标志性建筑正好在一条直线上。

建党纪念塔后面的配楼里有一家书店，里面摆满了各种语言写成的和3Kim有关的书籍和照片，甚至连去年Kim Jong-un和特朗普新加坡会晤的照片都有。

因为不许拍照，我只能偷偷拍了两张。

提醒一句，朝鲜不是哪儿都能拍照的，尤其不能拍军人和军事设施，在进出平壤市和板门店地区时，都会遇到岗哨，这时千万别对着窗外拍照，最好手机都暂时放下去。

第二天的行程到此结束，第三天上午去了南浦。

南浦位于大同江入海口北岸，我们要看的是把南浦和南岸的黄海南道连接起来的南浦水闸。

南浦水闸有2个作用，一是水闸上建有公路和铁路，能大幅减少两岸的交通成本，二是大同江口特别宽阔，接近于一个海湾，所以海水涨潮时，容易引发咸水倒灌入淡水河，影响大同江下游的农业生产，通过建立水闸，相当于把大同江入海口变成人造淡水湖，能大幅提高大同江下游的农业生产效率。

这是带有灯塔功能的南浦水闸纪念碑，形状像一个船锚。

在纪念塔下方的纪念馆里，我们集体学习观看了南浦水闸的建设纪录片。那种纪录片的观感，实在太熟悉了，我想到了王进喜、焦裕禄、邓稼先…内心百感交集…

在朝鲜人来看，建造于上世纪80年代的南浦水闸是相当伟大的工程，是主体思想人定胜天的生动体现。

但今天中国人早已见多识广，大同江本就是只有450公里的中型河流，只有长江长度的1/14，和长江三峡工程相比……嗯，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没得比。

讲解员很自豪地说，南浦水闸预留了三个航道，分别可以通行5000吨、2万吨和5万吨轮船。

今天活跃在中国的邮轮最小也是7万吨级，最大16万吨级，所以听到这话，我第一反应是，完了，如果不把水闸炸了，邮轮根本开不进大同江，别说平壤，就连南浦市都到不了。

中午回平壤的路上，经过一个合作农场的样板，也停留看了下。

说实话，也就那些宏伟的塑像和马赛克壁画能看看，然后就只有几个种菜的大棚，讲解员想带队进去看的时候，发现农民吃饭去了，于是只能作罢…

除了3Kim，朝鲜到处还能见到一位女性偶像，是Kim Il-Sung的正牌太太，Kim Il-Sung的妈，金正淑，也被塑造成了抗日女英雄。

一开始我以为朝鲜的合作农场和某国当年的“农业学大寨”差不多，但听完讲解后，发现其实是介于“大寨精神”和小岗村“包产到户”之间的一种存在。

也就是既保证集体所有制的制度基础不变，又一定程度上激发农民为自己工作的劳动积极性，两者进行了微妙的平衡。

农业生产成本上，土地、农具是农场集体所有，拖拉机、汽车是国家所有，免费提供给农场，但农产需要负担燃料和修理费。

农业生产收益上，一部分上交国库，一部分留在农产，留下来的部分，一部分集体消费，一部分归个人所有，个人部分多劳多得。

下午回到平壤，参观了我最期待的号称世界最深的平壤地铁。

平壤地铁是上世纪60年代，Kim Il-Sung参观正在施工的北京地铁1号线后，决定仿照北京和莫斯科的地铁而兴建的。如果坐过北京地铁1、2号线的话，应该对平壤地铁的这种风格不会陌生。

平壤地铁目前运行的有2条，共16个站点，其中一个换乘站，最深处达地下200米，平均深度为100米。之所以要挖这么深，主要是出于防空战备考虑。

相比北京地铁，平壤地铁更像是个面子工程，车站装饰极为精美，墙上都是艳丽的马赛克壁画，顶上吊着奢华的水晶吊灯，我们搭乘的就是其中最华丽的荣光站到复兴站之间的这段地铁。

和北京地铁不同的是，平壤地铁的列车还是充满了70年代的复古风格。

通往地下的电梯也不是一般的长，我之前坐过的重庆皇冠大扶梯，长度也只有其一半。而且皇冠大扶梯还在地上，平壤地铁电梯全在地下，那种漫长幽闭空间带来的压抑感，实在难以名状。

与一人一个座位看杂技相比，搭乘平壤地铁的“风险”更大，因为地铁是平壤市民非常重要的交通工具，人很多，游客很容易和普通市民进行交流。

所以当第一列地铁进站时，导游让我们先别上车，他和地铁工作人员交流后，等第二列车进站时，工作人员特别安排我们进入最前面一节车厢，车厢里只有三四个平壤市民，面无表情坐着，你看着他们的眼睛，他们会逃避，你对他们微笑，他们也不会给你回应。

体验过平壤地铁后，我们来到了平壤市中心一所12年一贯制的学校参观。

按导游的说法，朝鲜的教育也强调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并不会像中日韩的教育体系那样给孩子打鸡血，孩子从小累死累活。

一般上午上课，下午会根据各自的兴趣，参加各种课外活动小组，比如绘画、刺绣、演奏、歌唱、舞蹈、排球、篮球等，听这口气，和美式教育差不多了。

另外平壤还有两所气势恢宏的少年宫——平壤学生少年宫和万景台学生少年宫，里面的活动设施也相当现代。

这是万景台学生少年宫。

当然，也只有平壤的学生能享受到这些相对优质的教育资源，农村的孩子怕是没戏了。不过这和朝鲜体制关系不大，哪怕在中国，优质教育资源也一样集中在大城市，人口不断外流的农村和小镇就是会差很多。

不过在平壤之外的城市，也还是能感受到国家对教育的重视。

比如在沙里院市，我就在车上拍到一所幼儿园的照片，至少硬件外观上看，一点不比中国的差。

放眼世界，把中小学作为旅游参观的一个规定景点，怕是除了朝鲜，没有第二家了。

当大巴车开进学校，这时操场上排列整齐的学生鼓号队突然开始奏乐，我走下车，看到下面这个画面，我这35岁的大男人居然哭了出来！

因为我以为，就是为了欢迎我们这些外宾，这些孩子才会在平壤2月的寒风里站立那么久！

平壤的气候和辽东半岛差不多，我们2月去的这几天，白天最高0度，晚上最低12度，经常大巴车开着开着，窗户上就结冰了。

对于参观学校这件事，我本身就很反感——游客凭什么去打扰学生？学生凭什么不把时间花在学习和玩乐上，要为国家的面子去强颜欢笑，接待外宾？

凭什么？！？！

而当音乐响起，我脑中迅速闪回了很多学生时代的画面，每天被强迫做整齐划一的广播体操，为了接待领导视察而被迫做很多莫名其妙的面子工作，为应对教研员的听课，要提前配合老师一起作假…

在自我认知成长的道路上，我逐渐形成了中间偏右的自由主义价值观，非常反感这种强化集体意识，抹杀个人意志的形式主义和官僚作风，我学生时代所经历的这一切，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

然而万万没想到，此刻此刻，我作为一个朝鲜眼中的“外宾”，居然扮演起了我深恶痛绝的施害者角色！

整个朝鲜游过程中，只有那一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助纣为虐的罪人，挖地三尺，无地自容，真后悔来朝鲜！

正是想到这些，我才会无法抑制眼泪夺眶而出…

后来导游告诉我，这些寒风里站着的学生，并不是特地为了迎接我们这些外宾，而是恰巧我们大巴驶入时，他们开始了新一批2年级小学生带上红领巾，加入少年团的仪式。

没错，朝鲜说的“少年团”，就是我们熟悉的“少先队”。

等到初二，优秀学生还能加入“Kim Il-Sung和Kim Jong-IlSHZY青年同盟 ”。

嗯，就是共青团啦~

3天后的2月16日是朝鲜光明星节（Kim Jong-Il生日，全国放假），每年这时，都有一批新的2年级学生要举行入队仪式。

仅此而已，原来我自作多情了。

知道这些后，我内心的愧疚感总算减轻了不少。

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我看到了这幅照片，注意最右边那个男生手臂上的队标，是三颗星+三条杠，就是咱的大队长，导游告诉我，他们管这叫“委员长”。

其实双方叫法一样，只不过我们把“委员”二字省了，他们把“大队”二字省了，但怎么听，也是他们的叫法更霸气，如果这人正好姓蒋，就更牛了。

走到教学楼顶层，是一个宽阔的大礼堂，为我们准备的文艺表演在这里。

和牡丹峰乐团一样的味道，只不过主角从御姐变成了小萝莉。

表演内容有朝鲜革命歌曲、朝鲜民歌、萨克斯独奏，还有为中国游客度身定做的中文歌曲，包括《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我们是GCZY接班人，继承革命先烈的光荣传统…

演出最后，这些女孩走下舞台，邀请外宾一起跳舞并合影留念。

很多中国大妈激动坏了，拉着这些可爱的小姑娘各种拍拍拍。

我没上去合影，因为觉得我们这些外宾实在不应该来打扰这些孩子。

第三天行程到此结束，晚上我从两江饭店换到羊角岛国际饭店。

朝鲜有两家专为外国人（其实就是中国人）服务的赌场，一家在罗先特别市的英皇娱乐酒店，另一家就在平壤羊角岛国际饭店1楼（大堂设在2楼）。

这是大堂通往赌场的楼梯。

赌场正门。

赌场内部不能拍照，我就在门口拍了张玩老虎机的房间。

这个赌场非常小，外厅只有10来台老虎机，内厅只有1桌龙虎斗、2桌赌大小、3桌21点和3桌百家乐。

赌场除了门口的保安是个会讲几句简单中文的朝鲜大叔，里面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中国人，这家赌场是澳门老板投资的，大堂经理是个澳门人，荷官都是丹东人，听说运营至今，由于生意惨淡，一直亏本。

我是晚上9点多洗完澡下楼去赌场的，发现一共只有10多个中国客人，然后发生了我在澳门正经赌场从没见过的搞笑画面。

因为赌场很小，人不多，而且双方都是交流毫无障碍的中国人，客人也不怎么会玩21点，于是荷官就一边发牌一边教客人怎么玩。

由于荷官指导得当，我在边上看了好几把，发现客人赢率明显高于赌场，这样的赌场要赚钱，怕是也真不容易…

当然，作为理财师，我自己从不赌博，去赌场最主要的目的是可以蹭免费WiFi。

不管是否消费，都可以向赌场值班经理询问赌场WiFi密码，网速不算快，但聊聊微信还是没问题的。

赌场门口的电视机还一直在播放台湾制作的朝鲜旅游节目，里面就提到了这里是全朝鲜唯一可以免费上网的地方。要知道，在平壤机场连WiFi，10分钟就要15元人民币。

最后一天的行程是前往最远的开城地区，那里有举世闻名的板门店。

因为从平壤到开城的高速公路路况极差，一直各种颠簸（但地图上的确标记是高速公路，只是不收费），中间还要经过几个岗哨停车检查，导致平壤到板门店180公里的路程，足足开了3个多小时。

话说《朝鲜停战协定》签署后，根据当时划定的军事分界线，设置了长长的铁丝网，而在分界线南北两侧，又各设置了2公里的非军事区，不能携带重武器进入，作为战略缓冲，避免擦枪走火。

由于当时签订的是停战协议，而非和平条约，也就是说这仗我们打累了，暂时先歇歇，并没有认同现在的边界就是永久国界，朝鲜还是说我要统一南方，韩国也还是说我要统一北方，所以法理上说，南北双方依然处于敌对状态，这宽4公里的非军事区还是非常危险，以至于逐渐变得人迹罕至，成了野生动植物的乐园。

现在的军事分界线并不完全和北纬38度线重合，而是东部韩国多占点，西部朝鲜多占点，因为西部有个江华湾，江华湾以北的少部分领土虽然在三八线以南，但韩国很难单独占据，相应的就在东线多补偿了点地盘给韩国。

从面积上看，韩国多占了点便宜，但韩国多占的主要是江原道山区，而朝鲜多占的是西部沿海更有价值的平原和岛屿，特别是古都开城也被拿下，所以我个人觉得反而是朝鲜占了少许便宜。

板门店的政治意义和旅游价值在于，这不但是当年签署《朝鲜停战协定》的地方，也是唯一没被铁丝网拦着，南北双方可以交流的通道。

这是当年双方谈判的小房子。

这是当年签订停战协议的地方，里面还展示了很多图片和实物。

这是当年签字的桌子。

这是站在朝鲜这边的“板门阁”二楼，看对面韩国“和平之家”的画面，中间的三个蓝色小屋就是朝韩两军的共同警戒区域，小屋正中间有一道宽50厘米，高5厘米的水泥线，这就是板门店区域的军事分界线。

由于过去一年朝韩关系迅速升温，Kim Jong-un和文在寅多次在板门店区域会晤，如果南北关系持续改善，军事互信不断增强，板门店区域将有可能彻底成为连轻武器都不能携带的非军事区，而作为游客，可能也会允许跑到军事分界线对面一侧观光。

下午，我们回到开城，参观了高丽成均馆，相当于中国的国子监（官办最高学府）。

这里还是世界文化遗产。

去过韩国旅游的人都知道，韩国的文化古迹和中国长差不多，但都比中国小一号，所以成均馆也就这样了。

参观成均馆时，导游多次说过，高丽是朝鲜第一个统一王朝，我就好奇地问之前的统一新罗算什么呢？

她告诉我，根据朝鲜主体史学观，应该以今天朝鲜半岛北部尤其是平壤为中心，重新确立朝鲜历史沿袭，那就不是我前面介绍的古朝鲜（檀君朝鲜、箕子朝鲜、卫满朝鲜）—>三国—>统一新罗—>统一高丽—>统一封建朝鲜，而变成古朝鲜（檀君朝鲜）—>高句丽—>渤海—>统一高丽—>统一封建朝鲜。

首先，箕子朝鲜和卫满朝鲜消失了。

第二，“三国”概念消失了，变成高句丽是当时的朝鲜主体，新罗和百济只是南方割据政权。

第三，高句丽的“法统”直接由控制朝鲜半岛东北部和中国吉林、黑龙江以及俄罗斯滨海边疆区部分地区的渤海国继承，同时代朝鲜半岛中南部的新罗，则由于建都金城（今韩国庆州），加上平壤当时不属于新罗统治，所以不能叫“统一新罗”。

不过这套主体史学观，韩国是打死也不认的，因为韩国会更多以南方为中心看历史。

在高丽成均馆，导游还说了个冷知识：为啥今天朝鲜没人姓王？

因为高丽王朝的创建者叫王建，所以又叫“王氏高丽”，李成桂兵变上台后，为绝后患，就对姓王的展开大屠杀，王家后人为了保命，纷纷在“王”字上加笔画，变成玉、全、申、田、金，今天朝鲜姓这些姓的，祖上都能追溯到王姓。

说到姓名，东西方正好相反，中国是姓的数量相对少，名的变化无穷多，西方是姓的数量多，名字来回来去就那么些。

朝鲜则是姓和名的变化都很少。

由于朝鲜没有公布官方数据，我们就拿韩国最新公布的官方数据来说，姓“金”的有1000多万，占总人口的21.5%，其次是“李”姓，占14.7%，第三是“朴”，占8.4%，三大姓都快占韩国人口一半了，加上崔、郑、姜、赵、尹、张、林，韩国十大姓占总人口64%。

这次接待我们团的一女两男三位导游，分别姓崔、赵、李。

朝鲜的姓氏直接来源于汉字，成均馆里的文物古迹上也刻有大量汉字，古朝鲜长期使用汉字，可以说不懂汉字，朝韩人民就很难真正看懂自己国家的历史。

但汉字不是拼读文字，写法和读音无关，学习难度较大，为了让朝鲜百姓更容易识字学习，15世纪的朝鲜世宗李祹用汉字的偏旁笔画，创建了能注音的谚文。

这种文字的优点是好学易上手，但会产生大量同音异意词，不利于表达复杂含义，这就像我们今天不写汉字，直接拿拼音写文章，也很容易产生歧义。日本之前拿汉字偏旁发明了假名，也遇到同样的问题，所以日语平衡了下，假名和汉字一起用。

因为谚文有这个大bug，长期无法在朝鲜真正推广，直到近代民族主义思潮崛起，为了去中国化，两国才一起毅然决然抛弃汉字。

但谚文的缺点依然没有解决，今天韩国法律还是得用汉字写，就在2018年，韩国教育部不顾韩文学者和教师的强烈反对，恢复了小学生的汉字教育。

朝鲜游的最后一个行程， 是成均馆外的纪念品商店，这里能买到最正宗也最便宜的高丽参。

朝鲜半岛这地方，可以说要啥没啥。如果说有什么是独此一家的宝贝，那就是高丽参，学名叫别直参。

据说高丽参有大补元气、生津安神的作用，对治疗失眠、中风、心脏病等很多疾病都有功效，还能增强免疫力、抗癌、甚至能增强男性生殖能力。在朝鲜，婆婆要给新婚夫妇吃高丽参，这样可以生儿子…

反正我没吃过，也不懂，这都是听导游说的。

韩国的高丽参主要产自锦山，朝鲜的高丽参则主要产自开城。

韩国高丽参分为天、地、良、切四个等级，最有名的品牌叫正官庄。

朝鲜高丽参分为天、地、人、翁四个等级，最有名的品牌叫长寿牌。

这次我们团不少人在开城买了1800元一盒的最好的“天10”野生高丽参（数字越小越好）。

团里有个懂行的老中医要求现场拆封验货，闻了闻，发现的确是正品好货。

买完人参，又驱车3小时回到平壤，路上第4次经过祖国统一三大宪章纪念塔，这次导游放我们下车拍拍照。

左右两个一模一样的朝鲜姑娘是金姬和银姬，这是朝鲜家喻户晓的大IP，1975年电影《金姬和银姬的命运》也传入中国，上了年纪的国人大多听说过。

她们捧着的朝鲜半岛地图下方写着“3大宪章”。

Kim Il-Sung在上世纪70、80、90年代，先后提出过三个解决南北统一问题的方案，合称“3大宪章”。

其中最有名的是80年代提出的南北共同成立“高丽民Z联邦共和国”的构想，核心思想是朝韩以同等资格参加民族统一政府，双方各自实施地区自治，维持各自当下的社会制度不变，外交上采取中立政策，不加入任何政治军事集团。

导游在介绍这段时，我插话说这和我们的一国两制不是差不多嘛，导游赶紧一脸严肃地说：不一样。

整个行程中，导游说的最多的是主体思想、朝鲜战争和南北统一。

有时候和他们聊着聊着，会突然觉得像在和一个机器人聊天。因为你明明在问A，他们说着说着，就答非所问，说到B去了。

而这个B，就像他们已经说过无数遍，早就背出来了一样。这时，他们并不算太流利的中文，突然就变得非常流利，滔滔不绝，四声发音也更准了。

在介绍三大宪章纪念塔的最后，女导游突然放大嗓门，笑着对我们说，我们相信祖国统一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很快就会到来了。

看着她的笑容，我真猜不透，她是真的打心眼里这么想的，还是必须得这么说。

回到平壤，晚上吃了顿烤肉，又最后买了点香烟、邮票和人参水护肤套装，就去机场了。

但朝鲜4日活久见之旅还没结束。

晚上8点到机场时，发现机场居然黑不溜秋，过了会儿才开始亮灯。一看，候机大厅空无一人。没错，当天晚上还是只有我们一个航班，我们没到时，机场索性就关灯节电了。

Check-in的时候，还闹出个笑话，电脑系统居然要求按照事先排好的A-B-C-D的座位号顺序进行值机操作，导致有好几个排在队伍前面但座位号靠后的乘客无法值机，只能在边上等待后面的人先值机。

过安检时，我想把保温杯里的水倒掉，示意安检员哪有垃圾桶，他却让我直接过安检，于是装满水的保温杯就这样顺利过了安检，上了飞机…

还没到登机时间，我在登机口看到闲来无事的工作人员在玩当空接龙…

长文最后，我想重点聊聊朝鲜的经济问题和对未来的展望。

很多人以为今天的朝鲜是40年前某国的缩影，我来朝鲜之前也有这么个念想， 但事实并非如此，两者有相似之处，但也有很多不同之处。

过去40年，中国飞速变化，但朝鲜也不是一直止步不前，只不过改革的步伐比中国慢太多。

如果告诉你，上世纪60-70年代，朝韩国力对比和今天正好相反，你会不会感到不可思议呢？

当时朝鲜在经济上紧紧依靠中苏两个老大哥，哪怕60年代中苏决裂后，朝鲜利用灵活的外交手段，还是能同时获得中国和苏东集团的经济援助，加上计划经济模式在一定时期内的确能起到稳定社会，减少政治内耗，提升经济效率的优点，所以那时朝鲜经济表现反而比政局混乱的韩国强。

但80年代韩国利用制造业转移的机会，经济开始全面起飞后，朝鲜却和苏联一样，进入到一边好大喜功，不计成本装点门面，另一边计划经济的低效率又日渐凸显的恶性循环中。

今天平壤大部分装点门面的“纪念碑式建筑”，比如凯旋门、主体思想塔等，还有西海水闸，都是在80年代Kim Il-Sung造神运动完成，对国家统治力达到顶峰时建立的。

而为了成功举办1989年世界青年联欢节，向全世界证明不光韩国能举办奥运会这种大型国际赛事，朝鲜也可以，平壤同时建造了大量当时世界最先进，却超过朝鲜国力承受范围的建筑。

结果一进入90年代就遭遇苏东剧变，中国和俄罗斯先后与韩国建交，据说当时Kim Il-Sung气得暴跳如雷，大喊“叛徒”，更糟糕的是SHZY兄弟国家向朝鲜的经济输血也彻底停止了。

1994年Kim Il-Sung去世后，经济问题愈发严重，朝鲜出现了持续10年的大饥荒，官方称为“苦难行军”。

这场大饥荒中到底饿死了多少人，由于朝鲜对外封闭，外界无法得到准确数字，韩国方面推测最多可能有50万人，要知道，当时朝鲜人口不过2000多万，2%的人被活活饿死，背后是超过三成老百姓吃不饱饭。

据最高级别“脱北者”，曾担任过最高人民会议常委会委员长和主体思想研究所所长的黄长烨描述，到了1995年，平安北道发大水，粮食危机变得日益严重。街上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因为抢粮食而引发的杀人、强盗事件也越来越多。只要稍微离开平壤市中心，就能看到饿死的人，往郊外去，更是尸体成堆…

总之，我们现在新闻里看到的这个贫穷、封闭、愚昧，整天在各大国之间玩火的朝鲜，是过去20年里逐渐变成这样的，更早之前，朝鲜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不堪。

顺便多说两句“脱北者”，指的是对朝鲜体制不满，通过非正常渠道离开朝鲜的朝鲜人。

一旦决定脱北，就要有必死的觉悟。

一开始是直接跨越三八线往韩国逃，军事分界线的铁丝网建起来后，就通过出国的机会逃入第三国的韩国大使馆寻求庇护，然后再想办法进入韩国。

比如黄长烨就是1997年在北京出差时趁人不备逃进韩国驻华大使馆的，本来他准备在上一站东京就逃到韩国驻日大使馆的。

早期的脱北者主要是出于政治原因，但1994年进入饥荒时代，很多朝鲜人是不想被饿死，才冒死跨过鸭绿江（跨江时很可能会被开枪打死），逃到中国，再去韩国的。

大部分脱北者都是以中国为中转站，但如果朝鲜公民非法滞留在中国，一旦被中国政府发现，根据引渡条例，要被遣送回国，可一旦送回去，面临的就是牢狱之灾甚至死刑，为这事韩国多次向中国政府抗议。

当然，中国也有很多韩国侨民暗中帮助脱北者，至少据我所知，在上海古北的韩国人聚居区，有些韩国人家里就藏着脱北者，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安排辗转到东南亚，最后再回到韩国，一路上颇多风险。

一旦脱北，也意味着你在朝鲜的家人可能将面临灭顶之灾。比如黄长烨脱北后，妻子和长女被逼自尽，其余家人被送进监狱劳改。

回头看朝鲜这几十年走过的路程，再对比其他几个SHZY国家的情况，我认为造成朝鲜今天被动局面的罪魁祸首，还是Kim Il-Sung。

他想让Kim家王朝，万世长存，可任何动真格的改革开放，都可能会危及Kim家王朝的存亡。

反观越南，和美国打了那么多年仗，还在1979年和中国大打出手，但因为胡志明去世早，后来越南没能再形成一个新的可以一人说了算的绝对领袖，使得越南领导集体能够快速审时度势，跟着中国一起搞开放。

到1994年Kim Il-Sung去世后，接班的Kim Jong-Il所面对的国际国内形势太过糟糕，他必须把全部精力用来思考如何把老爸留给自己的江山守住，并且顺利传给下一代。

他对内没有勇气启动开弓没有回头箭的真正意义上的改革开放，对外则整天提心吊胆，怕美国真来打自己，所有只能靠军演秀肌肉来恐吓美国。

然而两场伊拉克战争告诉Kim Jong-Il，必须拥有核武器，美国才不敢动自己。

第一场伊拉克战争，号称海湾军事强国的伊拉克，依靠常规武器根本不是美国的对手，说明朝鲜手里这点前苏联时代留下的常规武器，同样完全不是美国的对手。

第二场伊拉克战争，美国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强行推翻萨达姆政权，说明就算你卑躬屈膝再听话，只要美国看你不顺眼，也一样随时可能把你捏死。

但朝鲜要搞核武，周边国家都不答应，所以这十多年来，朝鲜只能像个熊孩子，各种撒泼打滚，反复无常，在不断进行核讹诈的过程中，既获得外部援助，又能切实推进核武研制进程。

到了2017年，朝鲜终于成功掌握了研制并发射核武器的技术，这场豪赌成功了。

这也是2018年，Kim Jong-un敢于提出集中一切力量进行经济建设的底气所在——他不怕美国来颠覆政权了。

但外部压力解除了，不代表内部压力也一并解除了。

现在我们提到朝鲜的并举政策和改革开放，好像都是近两年才开始的新鲜事，其实朝鲜很早就执行过这些政策，否则也不会有罗先、南浦这两个特别市的建立（当时就是依据深圳特区的经验搞，但最终政策并未完全落实，外资不敢进来，导致虎头蛇尾），也不会有开开停停的开城工业区和金刚山旅游。

这次在朝鲜，导游说朝鲜现在执行的还是“并举政策”，也没有真正放弃Kim Jong-Il提出的“先军政治”理念，并没有中国人所理解的“改革开放”一说。

我问他，你打心底希不希望朝鲜像中国那样改革开放呢？

也不知道是怕留人口舌还是真的被洗脑太深，他说不希望，他觉得现在自己很幸福。

“很幸福”三个字，是他的原话。

以2018年为起点，如果未来朝鲜真的开启了动真格的改革开放，那现在也只相当于中国的1979年，三尺冰冻似破非破之时。

一切还刚刚开始，未来充满不确定性。

这次和我一起去朝鲜的班主任非常失望，他原本对朝鲜了解不多，还问出了朝鲜房价多少钱的笑话。

在他看来，自己如果生活在这个国家，瞬间就会失业。

这里没有股票市场、债券市场、期货市场、房地产市场、商业保险市场，老百姓不能上网，更没有互联网金融一说，老百姓也不许出国，也没有海外投资一说——这里没有理财师任何用武之地。

老百姓唯一的理财方式，就是把钱存银行，第一年能有1%的利息，第二年开始，每多存一年，利息增加0.25%，仅此而已。

即使把钱存银行， 也依然不安全，因为可能会直接被政府洗劫。

2009年，为应对通货膨胀，打击黑市交易，减少贫富差距，朝鲜进行过一次激烈的币制改革，新旧货币按1：100兑换，但每人最高只能兑换10万旧币。这意味着普通民众通过私下的市场活动（黑市）所积累的大部分私人储蓄将瞬间化为乌有，从而遭到激烈抵制，政府后来不断提高最高兑换限额来平息民愤。

本国货币极度缺乏信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遇到的朝鲜小商贩，会很乐意私下接受人民币，哪怕这是违法的。

冰山已经开裂，朝鲜民众已习惯这种民间自发的市场经济活动，再怎么强行打压也不可能彻底消失。

突然想到，高丽成均馆门口卖高丽参的有两家店，我们一行人走出成均馆大门时，左右两家店的店员都跑到门口来吆喝拉客。

今天朝鲜已不是铁板一块的计划经济体制，否则不会产生两家特产店门对门同质化竞争，需要店员叫卖这种市场经济景象。

最后是力哥作为理财师的私房菜：假如最乐观估计，Kim Jong-un真打开了朝鲜国门，允许外商直接投资甚至买房，我们又该买哪里呢？

只有五个选择：

首都平壤；

中朝边界的新义州；

中朝俄三国边界的罗先特别市；

朝韩边界的开城；

大同江入海口的南浦特别市。

我个人最看好的还是平壤。

我这次到了沙里院、南浦和开城三座城市，目测和平壤的差距实在太大，以朝鲜这么个小国体量，充其量只能像韩国一样，支撑起一个一线大都会，那只可能是平壤。

如果一定要在这剩下4个边境特区矮个里拔高个，我最不好看新义州和罗先，因为对接的是中国今天相对落后的东北和经济更糟糕的俄罗斯，在可预见的未来，东北和俄罗斯经济的衰败没有逆转的希望，这和当年深圳傍着黄金时代的香港完全不能比。

开城对接的是相对发达的韩国，特别是距离首尔很近，我会更看好写。

而南浦因为扼守大同江口，距离平壤相对较近，可能也会有机会。

但请千万认清一个事实：朝鲜不存在再造一个深圳的可能性。

别忘了，1980年，我们率先开放的可不只有一个深圳特区，还有珠海、厦门和汕头，但今天只有深圳成功逆袭成一线城市。

深圳成功的背后，不仅因为它背靠发达的香港，更因为中国足够大，能给深圳持续不断提供最优秀的人才。

但朝鲜全国今天也只有2500万人口，而且山多平原少，即使今后温饱不成问题，民众生育意愿大幅提高，这个国家也无法承受太多的人口。

今天我们都知道了， 拥有充裕的青壮年劳动力人口，是落后国家经济起飞最关键的钥匙。

这把钥匙，已有1亿人口的越南手里有，但朝鲜还没有。

但朝鲜也有一个很大的优势，由于深受儒家文明影响，朝鲜人天生流着奋斗民族的血液，这一点和中国、日本、韩国、新加坡没什么两样，相比东南亚国家的人民，一旦改革开放，朝鲜人吃苦耐劳的精神和追逐财富的欲望，会对这个国家的经济起飞起到很大的帮助。

再多说两句深圳。

别说朝鲜不可能产生下一个深圳，越南、柬埔寨、缅甸不管怎么搞经济特区，也不可能产生下一个深圳，中国国内同样不可能产生下一个深圳，重庆、成都、武汉、青岛、贵阳、霍尔果斯……不可能的，没一个可能的。

深圳只有一个，是中国继北京上海之后，放眼全世界都无比耀眼的明珠。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在朝鲜这几天，印象最深的就是普通朝鲜民众的眼神。

不管是地铁或公交车上的乘客还是马路上的行人，我几乎就没看到过有交头接耳的景象，也没看到谁微笑过，一个个都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眼神黯淡无光。

这种眼神，并不是今天许多大城市居民的冷漠，更多的，是一种基于恐惧的压抑。

不许讲话，不敢讲话，不愿讲话，不会讲话，不想讲话……总之，就是不讲话。

我在街头拍照，有时候并不是故意要拍路过的行人，但很多行人看到这一幕就会下意识转过头甚至故意绕路走，不愿意和你进行任何接触。

冷漠很可怕，但基于恐惧的压抑，更可怕。

外国人的朝鲜之旅都是被刻意安排的，如果有什么是无法事先设计，确实可信的，那就是普通朝鲜民众的眼神了——眼睛不会说话，但也不会撒谎。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了朝鲜导游真诚的笑容和那句“我们很幸福”。

或许，他们真觉得自己很幸福吧。

但看到这一切，我反而觉得，生活在今天的中国，我们很幸福，我们很幸运。

在我们参观的那所学校的教学楼走廊里，我看到墙上贴了这张画。

尽管成天喊着反美口号，但来自美国的米老鼠却对朝鲜孩子说："Our future will be really great."

是的，祝愿朝鲜的明天会更好，也祝愿祖国的明天会更好，你我的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