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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美国的国葬。

有着全套的仪式，在国会大厅接受致敬，在国家大教堂进行悼念，所有总统前总统都出席。

当车队出行时，路两边都是致敬的民众。

有朋友问我，这样隆重的葬礼，美国人是否会哭得稀里哗啦。

应该不会，按照美国人的性格，葬礼有时更充满欢笑，尤其是考虑到老布什爱逗笑的性格。

比如，在葬礼上，小布什这样评价父亲老布什：

对我们来说，他并不完美，但已经接近完美。（大家笑）他不擅长于打短时比赛。（笑）在舞池里也比弗雷德·阿斯泰尔差远了。（笑）他不爱吃蔬菜，尤其讨厌西兰花。（笑） 顺便说一句，他把这些缺陷也遗传给了我们。（笑）

老布什和他夫人芭芭拉是同一年去世的，当年在舞会相识时，老布什18岁，芭芭拉17岁，由此相伴一生。期间，老布什上战场，将自己的飞机分别命名为：芭芭拉一号、芭芭拉二号、芭芭拉三号。

在4月份母亲芭芭拉葬礼上，二儿子杰布·布什一开场就这样致悼词：

今天，我站在这里和大家分享我母亲的一些小事，感觉她就在我身后。我知道，她现在肯定在想：“杰布，长话短说，别拖延时间，大家已经听够了致辞。还有，最重要的，别哭哭啼啼的。要知道，我和这些人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这倒是事实。

老布什和小布什笑得肩抖不止，女儿笑着抚摸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布什的肩，场景真是令人感动。

在老布什的葬礼上，他的爱犬“萨利”（Sully）静静地趴在老主人灵柩旁。老布什发言人吉姆·麦格拉斯，则为这只忠诚的服务犬配音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所有的总统前总统都出席了，尽管在很多场合，他们现在都成了敌人。比如，特朗普和希拉里，几乎就再没见面。

有些时候，我们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但有些葬礼，却是真的死亡将我们团聚。

在第一排，坐着四对总统夫妇：特朗普夫妇、奥巴马夫妇、克林顿夫妇和卡特夫妇。

要知道，除了他夫人和卡特夫人外，这一排的所有人都被特朗普骂过。在他嘴里，奥巴马是一个不合法的总统，奥巴马夫人是纳税人钱财的挥霍者，克林顿是最糟糕的调戏犯，希拉里则必须被关进去，至于卡特，他曾说他是仅次于奥巴马的第二糟糕的总统。

上一次重量级参议员麦凯恩逝世，他生前明确拒绝让特朗普出席葬礼，前总统奥巴马、小布什则获邀致悼词。麦凯恩的女儿更痛斥特朗普“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口号，说“麦凯恩的美国不需要再次伟大，因为美国一直很伟大。”

但这一次是国葬，布什家族还是邀请特朗普出席了，并明确要求葬礼去政治化。

尽管在葬礼上，特朗普与昔日的竞选对手希拉里没有任何互动，没有握手，也没有眼神的对视，互相当对方是空气。

有人讽刺说，“现任总统和前任总统们并排坐在一起，在过去两百年原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但现在，这居然成为了《华盛顿邮报》的头条。”

两个小时的葬礼上，特朗普只能安静地坐着，他没有被邀请发言，用美国媒体的话说，这是唯一的两个小时，总统特朗普罕见地没有被当成主角，而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以至于《华盛顿邮报》的标题就是：老布什的葬礼，特朗普和总统们坐在一起，但似乎独自一人。

这也算是一种敬畏吧。

特朗普难得地表现出了高姿态，发言者也克制着对总统的批评。但不经意间，还是有很多的弦外之音。

在葬礼上致悼词的，有加拿大前总理布莱恩穆罗尼。

他提到了当年美、墨、加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的往事，“当我们和老布什交手时，我们知道是和一位杰出、坚定且勇敢的绅士，以及真正的领袖交往”。

这显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北美自贸协定被特朗普痛斥为最糟糕的协议，他刚刚强迫加拿大和墨西哥签订了新的美加墨协定。

老布什的好友、前参议员辛普森在致悼词时说：那些在华盛顿谦恭旅行的人不会被交通拥堵所困扰，因为仇恨会腐蚀它所携带的容器。

辛普森夸赞的是老布什当年的倡议：美国人建设更加文雅、绅士的国度。这似乎也在嘲讽特朗普，因为在1990年接受《花花公子》访谈时，特朗普曾经公开表示：我不同意老布什的更加文雅、绅士的国度，我认为，假如一个国家变得更加文雅绅士，它就注定没法生存了。

近30年过去了，特朗普的个性还是这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当然，最受瞩目的悼词，还是小布什。他说：

父亲可以和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交上朋友，他善于推己及人，感同身受。他看重品格而不是出身，他从不愤世嫉俗，他在每个人身上去寻找优点，并且总是能够找到。

父亲教会我们，担任公职是一件崇高并且必要的事。他教会我们，当官也可以保持正直、坚持信仰和家庭那些重要的价值观。他坚信我们必须回报国家和社会。他知道，为别人服务，也能丰富自我的灵魂。对我们来说，他是千万点星光中最亮的那一颗。（the brightest of a thousands points of light）（“闪耀繁星”是老布什成立的非盈利机构，旨在提倡志愿者服务）。

父亲还教了我另一门特殊的课。他教会我如何用正直、勇气和爱，来服务和领导我们的国民。 

历史书会记载，乔治·H·W·布什是一个伟大的美国总统，一个有着无与伦比技巧的外交官，一个成就显赫的总司令，一个以尊严和荣誉捍卫职责的绅士。

这些话，很正确。但考虑特朗普在就在下面，人们难免不会对比，不会觉得：小布什这样说，不是意有所指。

当然，葬礼上有笑声，也有伤感。

辛普森就告诉媒体，他自己一边准备一边流泪，这样到了葬礼上就不会哭了。

在葬礼上，当小布什说道：

他是伟大、高尚的人，对子女来说是最棒的父亲。虽然悲伤，但让我们微笑告别，您将再次抱着罗宾、牵起妈妈的手。

他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泪流。

看了葬礼的一些视频，国会山和国家大教堂，当年经常访问过的地方，还是有一些感动。

很多熟悉的政治人物，比如佩洛西、切尼、拜登等，都已衰老许多。

他们叱咤风云，但最终都会归于尘土。

在人生的自然规律面前，那些政治的恩恩怨怨，真的又算得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