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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圣索菲亚教堂为清真寺，埃尔多安带土耳其梦回奥斯曼！


2020年07月15日　
作者： 虚声
来源：虚声（公众号ID：lxlong20）
已获授权转载

01 大动作


今年6月份的时候，土耳其的一个民间团体向最高行政法院“国务委员会”请愿，要求把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拜占庭文化标志，东正教象征）改回清真寺。
类似请愿在土耳其应该有不少，一般都是不了了之。但这次“国务委员会”反应迅速，当天宣布将在15天内作出裁决，随后宣布撤销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博物馆地位，为其重新成为清真寺扫清障碍。
7月10日，埃尔多安正式宣布，圣索菲亚大教堂改回清真寺。



此举成功引发国际众怒——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表示抗议。因为圣索菲亚大教堂在1985年被收录为《世界文化遗产》。邻国希腊（信仰东正教）、欧盟脸面法国（信仰新教与天主教）表示不满。最有趣的是，埃尔多安此举竟把美（信仰新教）俄（信仰东正教）这组死对头逼到同一个战壕里、共同表示不满。美俄上次对同一个事儿表示不满是什么时候？
以现在土耳其的国际地位，埃尔多安能一次引发诸多不满的动作其实不多，把圣索菲亚大教堂改为清真寺恰好是其中之一。
众所周知，埃尔多安在国际舞台上喜欢演硬汉，经济搞不好，但怼天怼地怼空气很拿手。
面对国际社会的种种压力，埃尔多安不失时机地秀了一把硬汉形象：这是土耳其内政，敦促世界各方尊重土耳其的决定；土耳其尊重国际舞台上其他国家发表的每一个意见和建议，但发表意见以外的任何举动都会被视为“对土耳其主权的挑战”。
但埃尔多安心里，肯定在打另外的算盘。

02 圣索菲亚教堂


从建筑艺术上讲，圣索菲亚大教堂因巨大的圆顶而闻名于世，是建筑史上的奇迹之一，拜占庭建筑的精华所在。但它的真正价值，主要反映在宗教和政治上。
圣索菲亚教堂见证了罗马帝国帝国分裂、拜占庭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兴衰，见证了东正教和伊斯兰教的潮起潮落。
说起西方文明，始终绕不开罗马帝国。
要说罗马帝国，就绕不开君士坦丁大帝，此人和明成祖朱棣有诸多相似之处，都是以军人身份摸爬滚打、最后混成皇帝，并且完成迁都、从而深深影响历史走势。朱棣把首都从南京迁到北京，君士坦丁把首都（330年）从西方罗马迁到东方君士坦丁堡（现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尔）。



但相比之下，君士坦丁大帝比朱棣多干了一件事，就是在宗教方面。迁都之前，君士坦丁大帝曾在意大利北部签署“米兰赦令”（313年），拉开罗马帝国“独尊基督”的大幕。
鉴于对基督教的推崇，他在新都城君士坦丁堡修建教堂（始建于325年，在迁都之前就开始建设了，类似朱棣在迁都之前就开始在北京搞基建一样），其中之一就是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前身（后毁于战火）。
公元537年（罗马帝国395年分裂，东罗马帝国也称拜占庭帝国），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查士丁尼重建圣索菲亚教堂，并且把它作为宫廷教堂大肆装饰。圣索菲亚大教堂从那时成型，伴随拜占庭帝国延续了9个世纪。



圣索菲亚大教堂可以说是拜占庭帝国与东正教的灵魂所在。这就是信仰东正教的俄罗斯与希腊强烈反对土耳其把它改为清真寺的原因。这其中有诸多恩怨纠葛。
公元1453年5月29日，年仅21岁的苏丹穆罕默德二世指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士兵用最野蛮的方式攻陷君士坦丁堡，把它改为伊斯坦布尔，作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首都。
穆罕默德二世下令把圣索菲亚大教堂改成清真寺：将教堂内所有拜占庭壁画用灰浆遮盖住，把所有基督教雕像搬出，还在周围修建了4个高大的尖塔。
那是伊斯兰文明对基督文明最为辉煌的时刻。但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因为沙俄继承了拜占庭帝国与东正教的衣钵，成为奥斯曼帝国新的对手。

03 千年往事


攻破君士坦丁堡之后，奥斯曼帝国的士兵进行了大规模屠杀和奸淫。当时城内有5万基督教平民，最后只剩下一半。其余要么被杀，要么成为奴隶。
征服者杀戮在历史上并不罕见，但罕见的是奥斯曼帝国自身的杀戮体制。奥斯曼帝国不仅屠杀征服者，杀自己人也毫不手软。
奥斯曼帝国苏丹有屠杀兄弟的传统，就是皇帝为消除隐患会杀掉兄弟姐妹。这位穆罕默德二世在奥斯曼帝国非常有名，但他继位有一定偶然性。他母亲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女奴，但他的哥哥们先后意外去世，他才成了继承人。他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杀掉年幼的弟弟。
随后穆罕默德二世还将这一套行为制定成法律（奥斯曼帝国臭名昭著的“杀兄屠弟法律”）：“我的任何一个儿子，由真主选为苏丹，他为了更好的世界秩序而杀死他的兄弟们，都是恰当的。大多数乌里玛（伊斯兰教学者）已经宣告了这个许可”。



随后的200多年，奥斯曼帝国苏丹都遵循这个法律。在奥斯曼帝国，成为苏丹的孩子是最悲催的事儿，如果不能成为新任苏丹，只有死路一条。
作为东正教信仰标志的圣索菲亚教堂落到嗜杀成性的苏丹手中，整个基督世界都耿耿于怀。最初鉴于奥斯曼帝国强大的压力，基督文明圈国家没辙。后来基督文明圈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文艺复兴、大航海运动之后，迎来工业革命。
西欧各国一跃成为列强，英国、法国、沙俄先后强横起来。
庞大的奥斯曼帝国在工业化的列强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英国从地中海到波斯湾，在非洲和中东搞得奥斯曼帝国血流不止。
沙俄通过十次“俄土战争”让奥斯曼帝国不停割肉（领土）。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奥斯曼帝国却选择和德国联手，战败。
眼看帝国就要被肢解，年轻军官凯末尔站出来力挽狂澜，建立了如今的土耳其，首都还是在伊斯坦布尔。
凯末尔将军的战略是推动伊斯兰世俗化，希望把土耳其变成现代国家。



土耳其世俗化的主要标志之一，就是把原圣索菲亚大教堂从清真寺改为博物馆。这个动作不仅意味着土耳其要世俗化，也意味着放弃之前血腥扩张的模式，寻求东西方和解之路。
埃尔多安这次把圣索菲亚大教堂改回清真寺，相当于从意识形态上把土耳其带回一战之前，把凯末尔世俗化的功勋抹去一半。

04埃尔多安的选择


某种意义上说，土耳其是伊斯兰世界第一个尝试世俗化的国家，并且发展为伊斯兰世界第一强国，也算是成绩斐然。伊朗、伊拉克、阿富汗都曾效仿土耳其搞过世俗化，都因各种原因失败。
如果土耳其再回到“政教合一”的时代，意味着整个伊斯兰世界世俗化彻底失败。现在埃尔多安正带着土耳其大踏步后退。
纵观埃尔多安生平，他在1994年就成为伊斯坦布尔市长，2003年出任土耳其总理，2014年出任土耳其总统。他在土耳其政坛的资历比普京在俄罗斯政坛还老。
实际上埃尔多安和普京是同类人，都是那种难得一遇的政治强人。可以把埃尔多安看成是土耳其的普京，或者把普京看成是俄罗斯的埃尔多安。
埃尔多安在土耳其政坛之路可以分成两段：当总理时搞经济，当总统后搞政治。



埃尔多安当总理10年，除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外，土耳其经济增长率一直不错。但在他当总统之后，土耳其经济增长率一路下滑。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国际地缘博弈激烈，另一个原因是埃尔多安把主要精力放在搞政治上面。
埃尔多安当总统之后，一直试图集权，但遭遇凯末尔主义者的反对。
凯末尔世俗化有三根支柱：军队系统、教育系统、司法系统。它们是土耳其反集权的主要力量。埃尔多安集权的主要反对者也来自这三个领域。
2016年，土耳其军队试图发动政变，实质是反埃尔多安集权。据说原本可以成功，关键时刻普京给埃尔多安传递信息，帮助埃尔多安挫败政变。
埃尔多安趁机清洗了军队系统、把个人集权推上新台阶：2017年修宪，把土耳其从议会制改成总统制，情况和一百年前袁世凯改中华民国内阁制为总统制类似。
随后埃尔多安又找借口清洗了教育系统和司法系统，摧毁土耳其世俗化的根基。
如果没有清洗军队、大学、司法系统，埃尔多安这次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圣索菲亚教堂改回清真寺。



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埃尔多安已经和普京类似，剩下的选择就是和普京一样，找一个机会为长期执政（甚至是终身执政）做准备。

05 选择


普京的套路是修宪，把之前的任期清零。埃尔多安也需要搞一个类似的动作。他这次把圣索菲亚教堂改回清真寺，实际上是一种试探，看看还有哪些反对者。
国际上的那些反对者是可以预测的，也不是他能搞定的。埃尔多安是想看看土耳其内部还有没有反对者，相当于“引蛇出洞”。这就是所谓的风起于青萍之末。
结果让他很满意，没有反对声音，至少表面上没有。
如果埃尔多安想搞独裁，还需要两步走——
第一步再修改一次宪法，打破总统任期限制。有普京在前面带路，这一步不难。
第二步需要成为宗教领袖，如“伊斯兰革命”之后的伊朗那样，全盘否定凯末尔推行的世俗化。



当然埃尔多安要当宗教领袖很难。在当今伊斯兰世界，逊尼派旗手是沙特，什叶派旗手是伊朗，土耳其没什么竞争力，旗手不好当。最明显的案例，土耳其明明想梦回奥斯曼，却偏偏搞出泛突厥主义，就是因为伊斯兰旗手不好当。
埃尔多安是否铁了心带土耳其回“政教合一”模式中，那是土耳其内政。但如果他真的那么走，对东西方贸易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土耳其心心念念的奥斯曼帝国就曾把东西方贸易完全阻断，逼得西方去大海上冒险，西方经济中心从地中海转移到大西洋。现代土耳其依然残留着奥斯曼帝国那种阻碍贸易的基因。当年中国从乌克兰购买“瓦良格号”航母，途径伊斯坦布尔海峡（必经之路），遭遇土耳其百般刁难，被敲诈了不少“买路财”。
土耳其那种种行径看起来根本不像现代国家，和土匪强盗没有区别。当时的土耳其还处于世俗化最为开放的时代，尚且如此。如果再往“政教合一”道路上退，那么只会越来越封闭保守，重拾奥斯曼帝国的豪横思维。
考虑到土耳其几乎是东西方贸易的必经之路，不论是陆地还是海洋贸易路线，都绕不开；它重新成为欧亚大陆贸易阻力的概率越来越高。
简而言之，走向保守封闭的土耳其会成为欧亚大陆贸易通道的新麻烦，也是中国“路带战略”必须考虑的不确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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