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晓博
来源公众号：刘晓博说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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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2日（星期六）和21日，央行连续有两位副行长出来，做了比较正式的政策喊话。2月21日，是陈雨露接受央视财经专访；2月22日是刘国强接受《金融时报》专访。后者的采访文字稿，全文发布在央行官网上，显得尤其隆重，透露的信息量也最大。
第一，这是一次重要的政策喊话，央行试图在“关键时刻”打消几个顾虑，澄清几个传言。什么“关键时刻”？就是我专栏里说的，官方对疫情的最新判断——2月末到了，但疫情没有出现拐点，情况仍然严峻复杂。这个判断出来后，下周一金融市场会作何反应？人民币中间价都破了7，黄金价格继续飙升。所以要喊话。首先是让悲观的人放心，说明经济不会断崖式下跌，不会出现“信用收缩与经济下行叠加共振”。但也不想给大家“大放水”的预期，这种预期会带来通胀预期、资产价格暴涨预期、人民币贬值预期，并引发新的担忧。第二，这次喊话最有价值的信息是：央行对存款基准利率的最新表态。我们都知道，以前央行有两个基准利率，一个是存款的，一个是贷款的。基准利率的“最近一次调整”是在2015年10月，目前停留在下面的状态：
2019年，贷款利率进行了改革，推出了LPR（贷款市场报价利率），所以仍然有用的只剩下存款基准利率。虽然中国表面上完成了“利率市场化”，各银行可以自行定价，但事实上大家都仍然参考上面表格里的利率，略有变化而已。现在央行正式表态：存款基准利率会长期保留，发挥压舱石的作用。但同时暗示今年可能降低存款利率——“综合考虑经济增长、物价水平等基本面情况，适时适度进行调整”。所谓“考虑经济增长”，就是说如果经济有困难，就会降息；“考虑物价水平”，就是说要等CPI回落到3%左右（或者以内）再降息。LPR利率自从改革之后，一直缓慢降息，最近刚刚在2月20日又降低过一次。而存款利率一直没有降低。这对于银行来说是利空，因为银行吸收存款的成本没有降低，而贷款利息收入减少了。目前中国有3000多家上市公司，银行股占比不到1%，但银行股的总利润占全部上市公司的大约40%。银行已经成为中国经济里最特殊的“食利阶层”，或者说是“躺着挣钱的”。但话说回来，不降低存款利率，银行其实没有多少动力降低贷款利率。谁愿意让自己收入下降呢？央行喊了半天“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其实作用有限。现在，终于考虑降低存款利率了。
上图截至1月的CPI同比涨幅（蓝线），可以看到已经远超警戒线3%。也就是说，人民币购买力贬值速度目前是5.4%。而存款1年期利率是1.5%，所以目前是典型的“实际负利率”。或许有人会质疑：现在谁还存钱？还傻到存定期存款？大家不都买银行理财，或者存支付宝吗？但你要知道，银行理财也开始有风险了，打破了刚性兑付。如果银行出现风险，存款50万以内的可以全额拿回来，而理财是不享受存款保险的。因此，很多人还是喜欢储蓄。下图是北京截至2019年12月的个人存款情况。看到了吗，北京人在银行里有3.88万亿储蓄存款，其中2.38万亿还是定期存款。
上海人也喜欢储蓄，一共有3.45万亿的储蓄，其中2.26万亿是定期存款。这意味着：第一，北京、上海这两个城市的居民很有钱；第二，财富掌握的中老年人手里。顺便说一句，我至今没有存过定期存款（外币除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定期存款。下图是工商银行2019年中报公布的数据（单位：百万元人民币）：
可以看出，仅工商银行的个人存款就有超过8.8万亿，其中定期存款超过5万亿。我们还可以发现，同样是活期存款，工行给个人的利率非常低（年息0.39%），给企业的要高不少（年息0.75%）。这是因为企业存款余额大，可以跟银行协商一个比较高的存款利率。工行半年的“存款利息支出”就达到1583亿元，所以如果存款利率有一定幅度的降息，可以节省很多利息支出。存款利率降低，是银行业的利好。这一方面有利于银行股的估值稳定，另一方面也有利于银行在贷款端降息。第三，LPR利率降低“基本不影响房贷”，这个说法不能令人信服。LPR的5年期利率，其实就是房贷利率。如果它降低，房贷的实际利率也会降低。当然，各地目前有利率上浮，但在今年形势下势必会降低上浮幅度。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看。你要想明白一点：央行的喊话是跟市场博弈的，它其实也是市场的参与者，而不是“独立的第三方”。他们也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时调整政策的。第四，央行3000亿再贷款，在财政补贴之后“年利率”只有1.3%，这的确非常便宜。但你要注意，谁能拿到这些贷款？发改委、工信部和各地政府开名单。所以，真正困难的中小企业未必拿得到，比如只有两三家连锁店的餐厅，怎么可能登上名单？希望能有公示制度。第五，狭义货币M1在1月同比增幅是0%，传递了比较异常的信号，要高度重视。
2020年1月：狭义货币(M1)余额54.55万亿元，与上年同期持平，同比增长0%。
2019年12月：狭义货币(M1)余额57.6万亿元，同比增长4.4%。
看出来了吗，企业活期存款在1月出现了暴跌，环比大幅下降了3.05万亿！M1余额环比出现下跌不罕见，但一个月下降超过3万亿还是第一次！ 这里面有企业集中发放工资、年终奖等因素，更重要的是房地产、餐饮、旅游等行业突然因为疫情“销售归零”造成的。当这3.05万亿集中在几个行业的时候，压力是空前的。所以，最近很多企业声称“现金流即将断裂”是完全有可能的。M1增速越高，说明企业投资意向越高（定期存款转换为活期存款，随时准备投资），也意味着股市、楼市越有可能上涨。1月M1同比增速突然从4.4%大幅下跌到0%，是一个异常的信号。对此，要引起高度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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