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两会”,都是观察政策风口的最佳时机。
我在《未来5年,中国城市格局定了》一文中,讲了中国城市格局在“十三五”时期已然定局的事实。
而3月8日,国家发改委的一场新闻发布会,则透露出中国城镇化发展的三个重要信号。
01
抢人大战继续
发布会上提及:
深化户籍制度改革。目前仍有2亿多农业转移人口没有在城市落户,部分已经落户的还存在市民化质量不高问题,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仍是新型城镇化的首要任务。
“十三五”时期,中国已经完成1亿人落户城市的目标,城镇化率突破60%。
但与发达国家80%的城镇化率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若想达到这一目标,还需2亿农业转移人口落户,这已经成为城镇化的“首要任务”。
这就倒逼各个城市,必须继续放宽落户限制。
对各级城市的要求,也与近两年的提法基本一致:
城区常住人口300万以下的城市,要全面取消落户限制,确保外地与本地的农业转移人口进城落户标准一视同仁;
城区常住人口300万至500万的 I 型大城市,落户条件要全面放宽;
城区常住人口500万以上的超大特大城市,要完善积分落户政策,精简积分项目,确保社会保险缴纳年限和居住年限分数占主要比例,鼓励有条件的城市取消年度落户名额限制。
虽然已经过了2017/2018年的抢人高峰,但2020年依然有21个省市出台了33次人才落户政策。
这其中,8个省、10个二线城市、11个三四线城市全面放宽落户限制。
除了宁波,10个二线城市的人口增速,都已到了不得不“抢人”的地步。
此外,一线城市也开始下场捞人。比如广州,只需满足大专或技校学历,社保满一年,年龄在28岁及以下,就能在广州白云区、黄埔区、花都区等7个行政区落户。
低生育率、高老龄化的当下,“抢人大战”的局面,必然还会持续。
02
深圳扩容,没戏了
发改委在发布会上提到的另一个重点是:
超大城市要推动“瘦身健体”。要划定并坚守城市开发边界,慎重撤县设区;有序疏解非核心功能,引导过度集中的资源要素逐步有序转移,合理降低中心城区开发强度和人口密度;与周边中小城市、郊区新城等联动发展,通过推进交通一体化,培育发展一批现代化都市圈。
注意,这一点是专门针对“超大城市”的。
中国的超大城市都是谁?
根据住建部最新的数据,目前有6个超大城市:上海、北京、重庆、广州、深圳、天津,城区人口都超过了1000万。
很明显,“疏解非核心功能”说的是北京、上海,尤其是北京,从2016年就开始控制人口规模、转移非政治功能到周边区县。
而“划定并坚守城市开发边界”这一点,就有意无意指向了深圳。
众所周知,深圳的总国土面积不过1997平方公里,是上海的三分之一左右,是天津的六分之一左右,在38个大中城市里也仅比厦门大200多平方公里。
而深圳的建成区面积,却已高达927平方公里,建成面积占比46.5%,在全国高居第一。
狭小的土地面积中,却生活着超过1300万人,人口密度高、竞争压力大,也客观上推高了深圳房价。
扩容,是最可行的办法,也是民间最期待的破局之道。
但政策之口,一直没有放松。
即便在去年城市扩容潮时,深圳人民也没等到一点风声。
直到此次明确提出“划定并坚守城市开发边界”,深圳扩容的希望,便更加渺茫。
那么,深圳的出路在哪?
答案就在上文最后一句中:“与周边中小城市、郊区新城等联动发展,通过推进交通一体化,培育发展一批现代化都市圈”。
构建深莞惠交通一体化,打造深圳都市圈,才是最终的破局之道。
03
慎重撤县设区
最后一个信号,便是“慎重撤县设区”。
这一点,很明确指向了重庆。
在6个超大城市中,只有重庆,目前还有县或县级市,而北上广深津,全部为市区,早已进入“无县时代”。
尽管重庆从2016年后再没有撤县设区的动作,但巧合的是,2020年重庆主城区扩容,把原先的主城9区扩容到了21个区。
扩容后的重庆主城区(图片来源:地缘谷)
扩容后的重庆主城区,面积从5467平方公里增加到2.8万平方公里,人口也达到1936万。而且直接与四川接壤,更方便成渝双城经济圈的互联互通。
2.8万平方公里的主城区,实在够大了。因此,此次发改委提出“慎重撤县设区”,直接断掉了重庆主城区再次扩容的想法。
“慎重撤县设区”的提法,还有另一层意思——对其他大中城市提个醒。
近几年,撤县设区已成风潮。从2009年到2019年,中国的市辖区增加了110个,而县减少了141个,通常就是设区或设县级市。
观察历史数据,撤县设市的高峰期出现在八九十年代,而到了2016-2018年,再次出现小高峰。
而撤县设区的高峰,一是出现在2000-2002年期间,二是2013-2016期间,达到了历史最高峰。
仅2020年,就有多个城市出手:
4月,山西晋中撤销太谷县,设立晋中市太谷区;
6月,四川成都撤销新津县,设立成都市新津区;
9月,安徽芜湖撤销繁昌县,设立芜湖市繁昌区;
……
不仅如此,例如郑州、合肥、太原、福州等不少城市还在“十四五”规划中,都提了推动撤县设区工作的建议。
在中国城镇化水平不断提高的当下,撤县设区原本是顺应这一环境,优化城市行政规划、完善行政管理的调整,而“无县化”就是必然结果之一。
但发改委的这次提醒,给那些盲目追求撤县设区以扩大城市体量的城市,敲响了警钟。
撤县设区,难以再成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