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空心化”跟“中等收入陷阱”一样，都是经济、社会发展中令人警惕的“魔咒”。一个国家、一个城市一旦“身陷魔咒”，往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所谓“产业空心化”主要是指“以制造业为中心的第二产业”在国民经济中占比偏低。一般认为，当第三产业占比超过60%的时候，就存在产业空心化的可能。以中国目前的发展阶段，当一个城市第二产业占比低于40%的时候，就要引起关注。如果低于35%，则基本上可以认为出现了“产业空心化”。提到产业空心化，大家爱以香港为例。因为香港第一、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加起来也不到10%，第三产业占比超过了90%。香港又是一个独立关税区，当制造业不断迁出的时候，其中低收入阶层很难跟着工厂迁移出去。天长日久，会带来严重的社会问题。在美国，中北部的“铁锈地带”之所以产生，也是因为“产业空心化”，工厂大量迁往亚洲、拉美。而美国工人不可能跟随工厂去国外生活，所以造就了一群民粹主义的选民，催生了特朗普这样的总统和摇摆不定的政策。那么问题来了。在中国内地的主要城市里，哪些城市正在迈向“产业空心化”？我选取了经济总量最大的20个城市，对比了它们从2008年和2018年的“第二产业增加值占当年GDP”的比重。数据透露真相，下面这个表格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上图：第二栏GDP为2018年数据，单位为“亿元”，其他均为百分比。
1、北京是内地“产业空心化”最显著的城市，过去10年里第二产业占比下降了7.1个百分点，2018年占比只有18.6%。但北京“产业空心化”问题不大，因为北京是首都，其2035版“总体规划”里，城市定位是四大中心——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科技创新中心。事实上，北京还是重要的金融中心，汇聚资金超过上海、香港。所以，北京应该是中国唯一不怕产业空心化的城市。2、“第二产业占比”低于30%的大城市，还有广州和上海。其中广州2018年第二产业占比为27.3%，而上海为29.8%。在过去10年里，这两个城市的第二产业占比，分别下降了15.7（上海）和11.6（广州）个百分点。广州城市面积为7434平方公里，上海为6340平方公里。在这两个城市里，都有大量人气很淡的区域，比如广州的从化、增城、南沙，或者上海的崇明、临港，在这些区域适当发展先进制造业是没有问题的。而事实上，广州一直在为南沙招商，上海也在吸引企业落户临港。所以，广州和上海最近10年迅速“产业空心化”是值得警惕的，因为它们不像深圳、厦门面积太小、缺少发展空间。尤其是广州，产业空心化竟然比上海还严重，如果不改变将来会很麻烦。近年来，上海提出“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不能低于25%，说明上海意识到了危险。如果用“第二产业占比”来推算，上海应该维持占比30%以上才比较安全。至于广州，一度为“第三产业占比”全国（内地）第二而沾沾自喜，其实这是产业上“未老先衰”的迹象。3、在经济总量最大的6个城市里，深圳第二产业占比是最高的。此外，深圳第二产业的增加值也是20个城市里最大的，深圳的工业总产值也是全国第一。这可能颠覆了很多人的印象。在普通人印象里，深圳面积很小，不到广州三分之一，房价很贵，制造业在外迁。所以，深圳应该出现了很严重的产业空心化。但事实恰恰相反，深圳以不到2000平方公里的土地，支撑了全国最大的工业规模。为什么深圳能做得这么好？根本原因是：深圳一直注意拓展产业空间，在土地利用、旧改中，都要求一定比例的面积留给制造业。此外，制造业成功完成了升级，大家只看到了部分企业迁走，但深圳还诞生了大量的先进制造业。深圳官方一直力求维持第二产业占比40%以上，并为此做出了巨大努力。但长远看，深圳空间太小的确制约了发展，如果深圳能扩容到上海、广州的面积，甚至更大一些，这个城市一定可以更上层楼。4、杭州、西安、济南、南京也都面临“产业空心化”的危险。除了北上广，杭州、西安、济南、南京是20大城市里第二产业占比最低的四大城市，而它们的面积分别是1.66万平方公里（杭州）、1.01万平方公里（西安）、1.02万平方公里（济南）、6600平方公里（南京）。之所以列出面积，是想告诉大家，这些城市面积都非常大，尤其是杭州。有这么大的面积，完全有工业生产的腾挪空间。所以，这三个城市面临产业空心化是不应该的。最典型的是杭州，过去10年第二产业占比下降了16.4个百分点，这种制造业迅速萎缩的态势令人震撼。杭州、西安、济南、南京在国家战略里定位其实并不高，“未老先衰”型的产业结构会让这些城市行而不远。5、天津是“第二产业”占比下滑速度最快的城市，10年下降了接近20个百分点。从2008年的60.1%下降到了2018年的40.5%，也出现了未老先衰的迹象。但天津“第二产业”占比仍然维持在40%以上，这是好于广州、杭州等城市的地方。天津目前只汇聚了3万亿的资金，在内地大城市里名列第十，连苏州都比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天津一定要把实体经济搞扎实，否则将来将彻底滑出前十名，沦为“没有存在感”的城市。6、苏州、成都、武汉的产业结构目前都还比较合理，尤其是成都和武汉，是经济大省里“没有竞争对手”的强省会城市，而过去10年里“第二产业占比”下滑幅度不大，没有过分追求第三产业占比。所以，成都、武汉如果能维持目前产业结构，并对制造业转型升级，将来会很有竞争力。苏州也是制造业城市的底子，工业规模仍然很大，但过去10年制造业占比下滑有点快，需要引起重视。至于青岛，第二产业占比也滑落到警戒线附近了，青岛也是面积超过1万平方公里的大城市，又首位度不够，金融业发展一般。这时候，做大做强第二产业也是必须的，青岛应该适当提高第二产业占比，力争能回升到45%左右。长沙和郑州的“第二产业占比”目前仍然合理，但过去10年下滑偏快，未来应该力争维持当前比例，不能再降低了。7、佛山、宁波、无锡、东莞结构比较合理，符合城市定位。佛山2018年“第二产业占比”56.5%，是20大城市里最高的。佛山、无锡、东莞都是核心都市圈里的地级市，应该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力争成为一线城市的先进制造业工厂，这样才有前途。在这一点上，佛山最扎实、最坚定，从来没有变过自己的定位。东莞曾出现过波动，比如在2013年的时候，第二产业占比曾下滑到45.9%。后来东莞特种行业被打压，再加上深圳转移过去一批企业，第二产业占比出现了回升，2018年上升到了48.6%。8、整体而言，中国“第二产业占比”下滑偏快，过去10年下降了7.9个百分点。从国家战略角度看，我们需要防范“产业空心化”。至于大城市里下降最快的是天津、杭州、上海、广州。9、结论：最应该警惕“产业空心化”的内地大城市至少有8个，依次是：广州、上海、杭州、西安、济南、南京、天津、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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