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好,国民党。再见,台湾“特朗普”

2019年08月30日

成王败寇七十年。

 

一边厢,七十年来,虽也几经折腾,但是民心未变,政权牢牢在手,经几代励精图治,终成当世一强国。

 

另一边,“百年老店”国民党退守海岛已七十年,且一退再退,党内一乱再乱,政权几易其手,老店已然式微。

 

强总有强的道理,那么弱又为何弱呢?

 

01

国民党的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


国民党是由兴中会、同盟会脱胎而来的。它的目标原先很明确,就是驱除鞑虏,恢复汉室,创立民国。清廷仍在时,同志一心,同舟共济。但清廷被推翻以后,面临利益分配,组织一下子失去了共同目标,各自开始蝇营狗苟。


国民党三巨头,孙中山、宋教仁、黄兴,孙擅长演讲,宋通达计谋,黄是实干家,三人原本可以互相制约,互补短板。但随着宋教仁被刺杀,三人组解体。孙中山在日本将国民党改组为中华革命党,要求党员入党时按指印,宣誓服从孙中山的命令。黄兴同孙中山组党意见不合,拒绝加入。章太炎则赞成军阀割据,为誓要一统中国的孙中山不喜,遂离党出走。


这一幕是不是似曾相识?


2000年大选,宋楚瑜脱党参选,分散了连战选票,导致陈水扁上台。如今,郭台铭眼看又要和韩国瑜对着干,自立门户参选,蔡大姐似乎又可坐收渔翁之利。


国民党一直都是这么不长记性。


从千年帝国的土壤里破茧而出的国民党,维持组织成员之间关系,靠的是传统人身依附关系,靠的是老乡关系、师生关系、同门关系,依靠这些关系网,如何能构造出令行禁止的现代政党组织?


老蒋在大陆期间,虽然独裁,但从来没有过说一不二。先是“宁汉分裂”,蒋汪各据一方,有实力的人就可以成立中央政府。这个先例一开,阎锡山、李宗仁、李济深、蔡廷锴,有样学样,纷纷效仿。1940年,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政府。1948年,李宗仁把老蒋逼下台。


老蒋也算手段高超,从各路势力中脱颖而出,取得大位,但各个军阀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张学良东北易帜归顺国府,老蒋大喜,立刻给他副统帅的title,就连丢掉东北,都没敢惩罚他。为啥?怕他反啊。因为东北军只听张学良的,而不是听国家的。



像张学良这样的军阀,可不是一个。阎锡山、李宗仁、冯玉祥,这是三大军阀。还有稍微小一些的军阀,如张宗昌、宋哲元、孙殿英、傅作义、杨森、龙云、程潜、陈济棠、马步芳、杨增新……这些军阀都有自己的地盘,一亩三分地守得牢牢的。名义上归顺中央,可以。但要我出人出枪打战,那就对不起了。


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为什么能从各路大军合围下逃出生天?无非是各路军阀都不想自己的军队受损,不想死拼,打几枪意思意思,礼送红军出境。


白崇禧下令正面防守湘江的桂军撤退,留出“安全缺口”,只留少量部队象征性防守。他甚至说“我真希望有人能给朱毛送个信,让他们尽快通过”。


即便如此,红军在湘江战役中也损失惨重。红军从8万多人锐减到3万多人,堪称长征途中最惨烈一战。



这就有点类似后世的默契球,球员知道、观众知道、裁判知道,足协也知道,但无可奈何。


况且,有敌人存在,才有我存在的价值。这一套把戏,几千年来,中国官员们玩得溜转。


哪怕是日本入侵,国难当头,这些军阀也没打算收起过小算盘。日军推进到山东时,韩复渠几乎是不战而退,主动放弃黄河泰山天险。韩复渠离开济南后,李宗仁电令其死守泰安。韩复渠的回电是:南京不守,何守泰安。李宗仁被气得够呛,将他的电报转给蒋,指责其不听指挥。最后,韩被蒋诱捕枪决。


三年内战,各路军阀依旧不听号令,自保为主,在各个战场惨败。


淮海战役时期,蒋让白崇禧率兵支援淮海战场的军队。白崇禧竟以派系私利拒绝出兵,以至于淮海战场,国民党军队一败涂地。宋美龄痛心疾首,“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徐蚌会战垮下来,他李宗仁白崇禧又有什么好日子过。”


国民党自带分裂性的基因,最终导致丢掉了大陆。


02

1950年,老蒋在《反省录》中声称,“派系倾轧,人事纠纷”是革命失败的首因。他在日记中表示,革命事业以党为基础,多年来,自己专力于军事与政治,将“党事”委之他人,结果在人事、组训等方面都毫无基础,以致败亡既速且惨,今后不能不“以党事为先”。


老蒋认为桂系声势浩大,压倒一切,所造成的“党内斗争”形势,较之中共的“围攻”还要险恶。


1950年3月,老蒋认为,由于组织不严,因此被敌人渗透到内部,“以致我们几百万部队,并未经过一个剧烈的战斗,就为敌人所瓦解”。



对于一个现代政党来说,党员既然加入了组织,就必须要让渡部分个人权利,无条件服从组织指挥,只有如此,才能把组织目标不打折扣地执行下去。


仅靠着传统的帝王心术,就想统领各路军阀打败帝国主义的日本和以俄为师的国内对手,不啻于白日梦。


而且现代战争依靠的不仅仅是军人和武器,背后更是工业力量、社会动员能力。而社会动员能力的背后,是组织能力。


1937年,日本人打进来时,民国总兵力是220万。当时中国总人口是4.9亿,适龄男性约1.5亿,动员率只有1.5%左右。即便是打了七八年之后,民国政府也只是先后动员起了790万军队,动员率也只略略超过5%。



对比同期的日本、苏联、德国、美国,就知道这种动员率有多低。


日本动员率是37.5%,苏联67%、德国60%、美国40%。


说实话,中国组织能力低下的锅,不应该由国民党一家来背。中国几千年历朝历代都没解决好这个问题。


古代中国,天高皇帝远,在基层说了算的,是夹在皇帝和百姓之间的那些“中间商”世家豪强。家在前,国在后,改朝换代,底层是不大关心的,无非是换个人磕头。


经过几千年这样的治乱循环,中国人的基因里都写满了敷衍和散漫。一盘散沙,形容得无比贴切。


满清退场后,权力场出现真空。当时最强人袁世凯原本有希望整合中国,但他身体太差,称帝后没几天就去世。各路军阀谁也不服谁,一直打了十来年,虽然老蒋一统江湖,奈何他无法把军阀们彻底消除,导致国家机器的触角根本无法触及底层民众,四亿多农业人口甚至“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还谈什么动员能力?


反观国民党的老对手,坚决不让中间商赚差价,选择直接干掉地主阶级,把上层建筑直接建立在最基层的工农支持上。于是,组织能力一下子获得了指数级的提升。换个名词可能更好理解,那就是“民心所向”。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老蒋没说错。奈何,他自己也只是中人之姿,加上老天也没给他时间,内部资源整合工作始终没有做好。所以,国民党丢掉大陆,不足为奇。

 

03

退台后,老蒋痛定思痛,终于腾出手收拾那些大小军阀们。

 

到台湾后,地方部队番号全部撤销,士兵、军官都分散到蒋的嫡系部队里,重新整编、受训。没有了自己地盘的支持,来到老蒋的地盘上,只能任人摆布。就这样,各路军阀的本钱没了。白崇禧、阎锡山、李宗仁、陈济棠、马步芳,死的死,逃的逃。


老蒋以这样的方式,消灭了地方军阀。国民党败退到台湾后,至此才真正实现“统一”。以前的广东人、四川人、湖南人、广西人、山西人,现在统统都是外省人。


不过,台湾本省人和外省人的情意结,直到几十年后,还被政客们用来反复做议题操控。这已是后话。


就像一家公司,创业时的企业文化一旦成型,日后想更改,极难。国民党这家百年老字号,就经常被这种奇葩的企业文化所折磨。


两蒋时期,台湾总体还算稳定,党内也很安静,毕竟两人都不是吃素的,杀人立威的事说做就做。因此,直到1988年,国民党再没出现过老二老三挑战老大权威的事。


等到经国先生一走,李登辉上台,国民党的奇葩基因又开始显灵。


小蒋死后十天,国民党开会决定谁当主席,时任国民党副秘书长的宋楚瑜送出临门一脚,助李登辉击败俞国华。拥戴有功,自此宋楚瑜成为李登辉亲信。



但本省籍的李登辉,怎么会好心把大陆来的国民党做大?他一通操作,把宋楚瑜逼出了国民党,明挺连战,暗助阿扁。国民党在新世纪到来之际,第二次丢失政权。


此后,每逢大选,虽知必败,但宋楚瑜总是风雨不改前来搅局,被调侃为全世界选过最多次“总统”的人。


其实也不怪宋楚瑜,心里苦啊,人望那么高,能力那么强,换谁也要去选一下。


只是这么一个政党,组织力和凝聚力的异常低下,注定它要备受折磨。


04

这十几年来,蓝营内部斗争,那是一个热闹。


连战和宋楚瑜斗,马英九和王金平斗,马英九和连战斗,洪秀柱和朱立伦斗……如今,轮到韩国瑜和郭台铭斗。


王金平这里多说几句。这位老同志,比宋楚瑜还大一岁,号称台湾政坛的好好先生,谁都不得罪,善于帮助人,也善于拿人把柄。在立法院长的位置上,专门和马英九对着干。马英九贵为党主席,但做得极其窝囊,虽跟自身能力有关,但跟王金平的私心重、不顾全大局也有很大关系。现在虽然已经是快八十岁的老同志了,但壮心不已,仍旧要出来露露脸搞搞事。当选是不可能的,但拖拖后腿还是可以的。



2008年马英九当选,这本来是国民党最好和最后的机会。小马哥,英俊潇洒,品行清廉,学问渊博,被全台寄予重望。但是,他做个好教授也许可以,但做领袖,差了不是一点。


格局狭小、性格懦弱、猜忌心重,这些素质决定他无法担当起整合全党的重任。


川普上台,给了郭台铭从政的启发。但他能否当选,靠的可不是妈祖的托梦显灵。


在国民党选中韩国瑜来冲刺明年大选的情况下,郭台铭已经没有太多选择。国民党的资源他已经用不到,只有脱党另立门户。可是,金钱不是万能的,大选更不可能靠比钱多钱少。郭台铭哭求韩国瑜退选,许诺只做四年,做完一届后再让给韩国瑜。那时,韩国瑜年纪更大了,况且,政治人物的话,谁相信谁傻。


韩国瑜自认政治经验比郭台铭丰富,民望也不弱于郭,没理由高风亮节。



有韩国瑜上阵,郭台铭自知基本没戏,所以他哽咽哀求韩国瑜留在高雄当市长:你要有历史定位。


既生瑜,何生亮?


如此一来,蓝营将又一次分裂。

 

像这样乐此不疲分裂本党的,全世界很难找出第二家。人人都想争夺屠龙刀,但又不是人人都有屠龙术。


一家企业的创始人没有把企业文化和管理制度建设好,以后的管理者再神通广大,都难以扭转乾坤,只能一步步看着企业走向衰亡。

 

三千年农耕文明的中国,经过这百余年的历史三峡,所激起的浪涛和烟尘,就是百年国民党的故事。


只是,就像七十年前没有给它机会一样,以后时代也不会再赐予它光辉岁月了。


走好,国民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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